周玉茵敛眉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出声，“是你谢阿姨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

    “是啊，自己走的。”周玉茵把目光转向窗外，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就在那个姓陈的女人带着她的儿子上门后。”

    听了她的话，叶燃星当即愣在了原地，“陈阿姨…是……”

    “那个姓陈的女人一直被他包在外面，而小舟，就是他们俩的私生子。”周玉茵继续说道，“而且她上门来的时候，小舟都已经十岁了。”

    十岁？也就是说这场出轨应该长达十多年……叶燃星感觉脑中一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谢阿姨这么刚烈的性子，自然是受不了这种气。和你蒋叔叔大吵了一架后，坚决地离了婚，之后就什么都没要，只带着她的儿子走了。”

    叶燃星讶异，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削起来，“她还有儿子？”

    “是啊，她儿子就只比那个女人的儿子大两个月……我也只见过一次，生得好，乖巧又懂礼貌，见谁都是一副笑脸。唉，真是可怜了那孩子呀！”周玉茵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叶燃星道，“对了，那孩子你见过的呀！小时候我带你去别人家做客，你贪玩掉进了水池，还是他把你救上来的呢！”

    叶燃星手中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一瞬间几乎连呼吸都乱了。

    “不过那孩子名字叫什么我忘了，好像是叫什么小池，还是小辞来着……”

    叶燃星觉得脑子里在嗡嗡地响，全身的力气却像是随着那句小辞完全抽走了。

    “噗通！”是削到一半的苹果滚落到地的声音。

    周玉茵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往这望了过来，便见叶燃星脸色苍白地望着她，眼中的瞳孔睁得极大，连嘴唇都在发抖。

    还没等她出声，叶燃星已经抓上了她的袖子，目光里充满了急切，“妈，那个小孩全名叫什么？他是不是姓谢？”

    周玉茵摇头，“我不知道，连这个小名也听得比较模糊。”

    谢阿姨，小辞，谢南辞……

    这是巧合还是——

    叶燃星再度抓上她的手，目光如炬地问：“那你还记得，谢阿姨叫什么名字么？”

    周玉茵瞧着儿子激烈得反常的反应，蹙了蹙眉说，“这个我倒是记得，叫谢清晗。”

    谢清晗……

    叶燃星的手徒然间松了下来，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这个名字，他曾经见到过很多次。

    在谢南辞租的那间小房子，就放在他书桌的抽屉里。

    那是一张照得不太清楚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面容清瘦，脸上像是常年病着的苍白，憔悴得没有什么神采。身上穿着极普通的棉布裙子，依稀能从五官和轮廓中辨认出年轻时应当长得还不错。

    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亡母谢清晗。

    据当时谢南辞说，这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甚至还没来得及拍遗照，她就去了。

    当时叶燃星翻到这张照片，还在谢南辞面前对着它像模像样地喊了声妈妈。

    ……

    叶燃星从回忆里抽出神来时，泪水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

    小辞……谢南辞，当年跳下水救他安慰他，笑得像个小天使的男孩居然是谢南辞！

    而他居然把蒋怀舟错当成了他，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

    甚至在蒋怀舟拒绝他后，把谢南辞当成是他的替身来慰藉。

    记忆中救他上来时男孩有着温暖好看的笑容，好似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扬洒在心间，让他惦念了好些年。又对比起谢南辞身上挥散不去的冰寒，对陌生人极重的防备，和向来不苟言笑的脸……

    人要经历多少才会变成这样？

    从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到跟着母亲颠沛流离艰难生存，最后唯一的亲人也都离他而去，只剩他一个人，一边打工一边上学。

    还要遇见自己，被自己这么伤害……

    叶燃星不敢再想，因为每多想一分，心中痉挛般的剧痛便更增添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