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卷起他的一只衣袖,然后打开皮箱,一气呵成的拿出针管,吸取药剂,注射。动作熟练已极。
在此过程中,荣祥一直是闭着眼睛,如果说在注射之前他的表情是茫然的话,那么现在则平静到了安详的程度。
而傅靖远则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望着荣祥,荣祥愈平静,他的心愈是向下沉------一直要沉到地狱里去了。
他早就从颜光琳那里听过荣祥这方面的消息,可是没有亲见,所以总觉得不是很可能。如今一切都剖开呈现在他眼前,他除了震惊,还觉出了剧烈的心痛。
小孟收拾好了注射器具,拎着皮箱送回楼中。傅靖远慢慢的蹲到荣祥身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短发:“为什么呢?”
荣祥骤然睁开眼睛,Jing光四射,凌厉如鹰,脸上却笑得柔和:“什么?”
“你别这么看我!”
荣祥复又闭上眼睛:“好。”
“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我没有。”
“你打吗啡!”
“我没办法。我没想到会这样,等到发觉时,已经晚了。”
“你戒了它!”
荣祥摇摇头:“戒吗啡?开玩笑。你想象不出那种痛苦,简直不是人受的。”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悲哀的神气,睫毛微微颤抖。
“可你这是在慢性自杀,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果然是一贯的傅靖远口吻。有理有据,正气凛然啊!”
“我是为你好!”
“谢谢。”
傅靖远难以置信似的盯着荣祥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气冲冲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过了半晌,荣祥却开了口:“那个回信什么的,你还没说完呢。”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是要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信?”
“就是我从北平给你寄去的那封信啊-------你、你总不会忘了吧?”
“信?”荣祥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哦,我没有收过你的信。”
“什么?”
“你不告而别之后,我再没有接到过你的任何消息。怎么,你那时不是在同我这个汉jian划清界线么?”说到这儿,荣祥哼哼的笑了两声。
“啊?……”
“信里面说了什么?”
傅靖远表情复杂的低下头:“我是被北平总社突然调回去的,当时因为在和你怄气,所以就打算到了北平再告诉你,可是信发出去后你一直没回,我以为……所以就……”
荣祥听到这里,便坐正身体摇头笑道:“唉,都是过去的事了。”然后满意的欣赏着傅靖远那变幻多端的脸色。
傅靖远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是这样。这该死的航空邮件!”
看着他这幅懊恼模样,荣祥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复仇的快感,为了将这种胜利感觉进一步扩大加深,他故意用一种惋惜的语调叹道:“罢了,看来是有缘无分。你也不要再多想了。昨日之日不可留,是不是?”
果然,听了这话,傅靖远显得更懊恼了。
傅仰山在穿衣镜前抻了抻自己黑云纱的褂子,五姨太一面将手杖递给他,一面抿嘴笑道:“好啦好啦,够齐整的了!”
傅仰山又照了照:“你懂什么,镇禅老今日的讲经,排场很不小。到时赵振声也要去,我自然不能让他比了下去。风头嘛,哪个不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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