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除了疼痛还是疼痛,这令人呼吸不稳的痛觉就如同chao水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林言的神经。他的体内像有一只手在缓慢地搅动着,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第一产程的过程在林言看来显得无比漫长,度秒如年的两小时过去,他的生殖腔才从两指敞开到四指,离被推进产房还早得很。他听到自己已经凌乱起来的气息和耳边护士的指导声。
“呼吸要放平稳点!配合生殖腔收缩的节奏!节省下体力!这才开了个头呢!”
护士急切的声音听在林言耳朵里就成了一片嗡叫,此时此刻他的呼吸只是为了抢夺那些生命所必需的空气,至于什么生殖腔收缩的节奏,他被痛觉搅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完全抓不住这个概念。他知道自己在出汗,汗珠从他紧绷的皮肤冒出来,汇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滴落到他身下的床单。医生把一个听筒贴到了他起伏不停的小腹,“胎心很强劲。”
那个婴儿在他体内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生殖腔来到这世上,林言感到一股力量在从内部撕开他的生殖腔口,把他的血rou一点一点地撕裂。他想要躲起来,可无处可藏,这痛苦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从他生殖腔里生成的野兽在啃噬着他的rou。他被钉在那儿,接受着自己的性别和欲望带来的惩罚。
晚上九点了,林言的腔口还没敞开到可以进产房的程度,走廊上推来了一个危重病患,科室里的医护都被叫到产房去了,早上分娩的那个omega被转到了其他病房,现在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林言和庄文。
仰着头大口吸气,庄文的脸在林言的眼前忽远忽近,他看到对方的嘴唇在动,可却听不清庄文在说些什么。他像被浸在了海里,隔着水看着岸上的人,耳中唯一的声音就是水浪的动静,这阵痛的浪头直接拍打在他的意识上,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摇摇欲坠。
一个吻落到林言的额头上,庄文的靠近带来了他信息素的气味,这木质的香气此时成了林言的救命稻草,让他因产痛而颤抖着的神经一阵舒缓,借着本能,他把自己被汗水shi透的脑袋搁进庄文的肩窝里,鼻子凑得离alpha的腺体尽可能地近,贪婪地吸取着从那里散发出的信息素的气息。
他的手还抓着庄文的手,但已然没有什么力气去掐它。虚弱无力地把手搁在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里,林言感到了些许的黏腻,在疼痛减弱的间隙,他用自己疲惫不堪的脑子想了一想,才发现那可能是庄文手心被他抓破后流出来的血。
血,他想现在自己的生殖腔里也一定有血,那个孩子会先将自己从他生殖腔内部的rou壁上撕裂下来,然后顺着那条缝隙滑到他的生殖腔口,从那里来到这个世界。这个过程中那一团小小的,不属于林言的rou体无可避免地会沾上他的血,每个人都是带着母亲的血出生的。
病房里又出现了医护的身影,再次给他测量生殖腔收缩的频率和探听胎心,“一切正常”,那位护士这么说,意思就是林言现在疼到只能喘气也很正常。
“我想打无痛。”趁着疼痛稍退的间隙,他用断断续续的句子向护士小声央求着。
“哎呀,这才到哪里你就撑不住了?想想你妈妈,你妈妈当年和你一样痛,甚至会比你更痛。”离开病房前,护士用不低的音量对他的娇气摇头叹息。
但是她能打无痛!生殖腔又是一阵猛烈的收缩,林言说不出话,只能在脑海里咆哮着。转身去询问情况的护士在一刻钟后回到了病房,带来了他最怕的坏消息。
“今天的最后一针无痛已经给20号床打了。”
“新一批什么时候送到?”林言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些哭腔。
“明早五六点吧,我估计你那时候都生完了。”说完这句话,那护士又转身出去了。
五六点!泪眼朦胧地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林言忽然觉得那动个不停的指针变成了一把匕首,缓慢无情地划过他被疼痛折磨着的rou体。现在是晚上十点,离那批药送到还有七八个小时,七八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从一顿早餐到一顿下午茶的时间,可现在看起来却是无比可怕的漫长。
这绝对是林言截至目前的人生中最为难熬的时刻,可在这个痛苦和喜悦并存的地方,他这点症状都还不值得医护在他的床边特意守候,生殖腔口还只有五指,如果他能和凌晨那个omega一样幸运,再有个一小时他就能从这刑罚中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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