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时候,许知彦用眼神询问了高逢微无数遍,直到连高逢微也不耐烦,冷嗖嗖地瞪他一眼。
“薇薇,胡萝卜也要吃。”高逢微用有些沙哑的嗓子劝说女儿,薇薇听不见,不知道他的声音有异样,但许知彦的脸色难看起来。
薇薇撅起嘴别开脸,说什么也不吃。
“你看,”高逢微用勺子盛着被切成兔子形状的胡萝卜片,诱哄女儿张嘴,“胡萝卜被做成了小兔子呢,小兔子不可爱吗?”
高逢微的椅子被撞了一下,原来是打理好了仪容的刑远姗姗来迟。高家讲究长幼有序那一套,高逢微坐在主位,右手边是长女,左手边是丈夫,刑远才不管这套,在许知彦旁站定,抬脚一踢凳腿:“你,挪挪。”
许知彦惊讶地抬头,又看一眼默允的高逢微,只得忍气吞声,坐到旁边去。
刑远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拿起佣人新上的刀叉切下一块rou,眼皮不抬地讽刺:“胡萝卜做成兔子,不一样是胡萝卜味,她又不是傻子。”
薇薇读懂了他说的话,忙点点头,拍拍高逢微表示没错,她就是这个意思。高逢微抿了抿嘴,耐心地哄道:“薇薇,不吃胡萝卜不是好孩子哦。”
刑远抚掌大笑:“你现在教你的好女儿不吃胡萝卜就不是好孩子,以后她长大了,也会以为不会喝酒就不是好姑娘,到时候可有你哭的。”
“闭嘴——”高逢微怒瞪了他一眼,放下叉子,“算了,薇薇不喜欢吃就不吃吧,把别的吃完就去玩吧。”
不必吃胡萝卜,薇薇高高兴兴吃完了盘子里的其他食物,立刻拽掉餐巾溜下椅子。高逢微一把拽住她的细胳膊,喊了一声:“知彦,你吃好了吗?”
许知彦本也没心情吃饭,便擦了嘴带薇薇去客厅玩。见此情景,刑远忍不住又出言讽刺:“许知彦这么多年原来混了个保姆。”
高逢微不动声色切着牛排,仿佛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
“跟你说话呢——”刑远凑过去,抬手拨了一下哥哥粉白的耳垂,高逢微一僵,放下刀叉望过来。
那平静的目光中夹了几分傲慢的怜悯,从前的高逢微眼里可不会有怜悯。刑远被这眼神激怒了,揪住他的衣领一搡,高逢微被推倒在椅背。邢远的膝盖撞开他的膝盖,钉在两腿中间的椅面上,而后低头去咬他还未消肿的嘴唇,咬了几口,又不解气地咬他脖子。
高逢微没有反抗,平静地闭上眼:“除了这事,你没别的招了?”
刑远愣住了,当他反应过来这又是一次居高临下的蔑视之后,也从冲动的怒火中清醒了过来。他放开高逢微,手撑膝盖半蹲下,高度正好平视坐着的高逢微。
“哥,你问的好啊。”邢远又笑了,今天也许是他十年来笑容最多的一天,“从小你比我聪明,把我看得透透的。可是我也不傻啊,你以为我这次出狱,是打算来干什么的?”
他猛地凑近,再凑近,鼻尖几乎顶上高逢微的鼻梁。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在高逢微眉眼间Yin嗖嗖地逡巡。
“我呀,就没打算活着再被你弄进去。”
“我死之前,肯定会弄死许知彦,过了,就是他的野种崽子。”
“但是你,哥,你可以活着,因为你得给你的老公孩子带孝,捎带手也让我尝尝……”他的目光下移,歪头在高逢微轻颤的嘴唇上一触即分,“寡妇Cao起来是什么滋味。”
许知彦解开床帷,躺到高逢微身边。今天发生太多事,他有好多话要问。
当初高逢微怀着孕跟他复合,是父母催促着他应下的。高家已经够显贵,高逢微的母亲刑妍则执掌刑氏集团,高逢微是高家长子、邢家长孙,父亲的早逝让他很年轻便继承了高家,母亲病重引退后刑氏集团也收归他手下。
此等门楣,此等身份,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哪里是许家一个小门户攀得起的高枝。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考量,当时的许知彦都没资格拒绝,加之他本来就对高逢微有点旧情,只当是再续前缘,便顺水推舟地结了婚。
不过,两人只在国外领了结婚证,在国内社交圈里并没有公开过。许知彦虽只有情人身份,但事业和祖业都承蒙高逢微的照拂,生活上自然低声下气,不敢说半个不字。
放在平时,许知彦绝对不会有多问的想法,但今天太离奇——高逢微的弟弟回来了。他进门便是主人做派,哪有还当年那个怯懦唯诺的小跟班模样?
高逢微年少时脾气不好,怪癖甚多。比方说,他不管去哪里、干什么,都得叫他这个弟弟——那时还叫高寄远的邢远,隔着几米远跟在他身后。哪怕是跟自己约会,也要高寄远时刻跟着。他渴了累了,全要高寄远伺候。说来也怪,高寄远伺候得又熟练又体贴,俨然一副从小使唤惯了的小奴隶习性。
那时的高寄远又瘦又胆小,有时高逢微玩心起了,还要把他叫到跟前,当着自己的面好一番羞辱戏弄。每每这时,他便含着眼泪不吭声,任由哥哥侮辱取乐。后来许知彦和高逢微分了手,就不大听说过他的消息了,只知道他犯了事,坐了很多牢,再没见到过,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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