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甫看着她从身边走过,而后在轩窗边坐下,模样娴静温婉,一如当年她刚过门时的模样。
墨汁在笔尖晕染开,上报的奏折还有好些提议没有写完,他揉了揉眉心重新低头伏案。
明月高悬,夜风习习,终是再抬头时,斜前方的女人竟然已经靠在窗边小憩过去。
伸手取过案上浸shi的巾帕,他把指尖不小心沾到的墨汁细细擦干净,缓慢起身,就朝轩窗边的人靠去。
女人似乎睡的很沉,都没有发现身后人在靠近,直到肩膀被轻轻的触碰,慕彤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呀!她惊呼一声,瞬时因为自己的失态涨红了脸,慌张的开了口,我你忙完了吗?
袁甫看着她脸上粉色晕染到了耳边,心中强压的欲望被撩拨到了顶点,嫂嫂若是困了,自当去歇了就是,何必耗心费神的陪我?
他说着话,同时伸手去了女子耳畔,枯指一勾,想把她颊边碎发撩去耳后。
刚睡醒的慕彤显然没预料男人突然亲昵的举动,略显笨重的身子快速往后一缩,撞到了轩窗架上,闷闷一声响,却疼的不敢开口吭声。
举起的手因为女人的抗拒,尴尬的停在半空中,男人有些别扭的笑了出来,你果然还是不接受现在的身份。
慕彤捂着撞疼的手肘,听见男人的话,先是一愣,而后摇了摇头,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袁甫看着她,褐色瞳孔微微沉了下来,嫂嫂还是回房吧,没必要在这里勉强自己。
可他的话刚一出口,慕彤瞬间就抬起了头,她着急的摇头,手也再顾不上礼节攀上了男人的袍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给我一点时间,不要撵我走睿祁
她明显是慌了,连男人的小字也叫了出来,细长的手指死死揪着男人的袍子,太过用力,让指骨泛起了白。
她嫁人了,准确的说是二嫁了而她肚子里,正怀着已经逝去的心爱丈夫的孩子
那是袁哲死后的第三个月,她已经回到了远在江南的娘家,一个晴雨的午后,素来轻女的父亲把她叫去了书房,凝重的面色,紧紧合上的门扉,还有一旁沉默不语的母亲慕彤知道,即将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她的父亲从来都不是疼惜她的,早逝的夫君让她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可她那极度重视名声的父亲,如何能够容忍自己家族被冠上这样的名号
他不过一个拍板,就把慕彤许给了东部的一个造船家。
这次叫她来,不过就是通知她即将改嫁一事罢了。
他虽膝下已有一子,但好在那孩子年纪不大,不过龆龀年岁,你如今嫁过去,熬个一年半载,你再为他诞下一子,不就轻轻松松稳自己的位子了?
主意已经定下,向来弱势的母亲也只能在旁唱和,可她却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强烈的Jing神刺激让她扶在书桌边呕吐起来而这一吐,却把她已经受孕的事情得以展露。
于是一碗碗堕胎药端进了她的屋子,一块块残碗碎片又送了出去,她拒绝,抗争,求饶,在锁死的门前哭诉着自己对已逝夫君的点滴爱恋
她卑微又坚决,只想用余下的一生去抚育那个袁家还未出生的血脉
终于在苦熬多日后某个下午,门开了,她在茫然不知所措中被放了出来,可与此同同时她看到了大箱大箱的聘礼从她眼前抬进家中。
而获得自由的她,远远就看见厅中坐着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绛紫的袍子在身,她却看不清来人长相,只能模糊的瞧见,向来刻薄刁钻的父亲,此刻正谦卑阿谀的立在那紫袍人的身侧,状若一只忠诚的老狗,谄媚而弱势。
慕彤走的近了些,试图看清那人容貌,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瞧见,耳边就已经传来紫袍男人的声音,
我袁家血脉,又岂是这样轻贱的,既然你们执意要把她许出去,那给我不也一样?我袁家可没有死绝,有我在,我大哥的血脉就不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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