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床头是个戴眼镜的男人。
他说:“容历,记得我是谁吗?”
我摇头。
“那知道容迟是谁吗?”
容迟,好熟悉的名字。
我又摇头。
他叹了口气,指向身旁的男人说:“那他呢?”
我看向他,棱角锋利,眼神深不见底,冷冷的。我摇头,问他:“我是不是见过你?”
男人愣住了,随及只是漫不经心笑了笑:“没有。”
我在医院住了有大半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时候头疼,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那个自称容迟的男人每天都来,有时候陪我散步,有时候陪我吃饭,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跟我待一会。
有一天他送了我一串手链,红色的绳子,上面吊着个小木球,他说,这是他从庙里请来的,让我随身带着。
等到我头疼好了些,他把我带回了家。
是一个郊外的公寓,房间里暖洋洋的,采光极好,照得满堂通亮。
他说:“以后住这里,好不好?”
我点头。
医生说他是我的家人,那我自然听他的安排。
听他们说,我从小被父亲虐待,关在地下室里,是容迟救我出来的,救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不过因为受了刺激,脑袋不太好。
要不是容迟,我早就死了。
因此容迟不止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恩人。
所以我对他要格外的好。
容迟很忙,有时候很晚才会回来。我问他为什么要抱着我睡觉,他说,从前有个小男孩,晚上总爱做噩梦,要抱着才没睡着。
我不知道他怎么晓得我总是做噩梦,也不明白他说的小男孩是谁,但是我没有深究,因为他说起这些来,总是会有些低落。
容迟喜欢吃我做的饭,虽然我做的不好吃。
他总是喜欢捧起碗,怔怔地看很久,看得我怀疑他要哭了,他才会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完。
他说:“历历做的饭,还是以前的味道。”
以前是什么时候?
我身边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容迟,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听不懂,所以就任由他去,懒得问。
我一年里,算下来三分之一的时候都在医院,虽说是出了院,但似乎那个病总是不见好。我想一定花了容迟不少的钱,我把这些钱都记下来,以后等我赚了钱,我要给容迟双倍。
算了,以后我养他就好了。
最近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我被铁链子禁锢在床头,然后发狂似得挣脱,弄地一手的血,有人从身后抱紧我,一声声喊:“容历,容历。”
我惊醒,容迟还没有回来,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看着床头,全部都是新的,什么痕迹都没有,连可以挂链子的铁杆都没有,倒是我的手腕确实有些伤痕,不过,我全身都是伤痕,鞭子抽的,棍子打的,数都数不过来,他们说这些都是我那个爸打出来的。
看来,这个梦是我又在胡思乱想。
容迟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睡着,他抱着我问:“怎么还不睡?”
我说:“我梦到我被关在这间屋子里,还用铁链拴着,你说奇不奇怪?”
容迟顿住了。
“容迟?你怎么了?”
容迟笑了笑,还是漫不经心的,随口说:“这是做噩梦了。”
之后容迟带我去了一趟研究所,似乎是对我的病有了新进展。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照例给容迟做了饭,我问他:“容迟,你结婚了吗?”
容迟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总觉得你这么优秀,一定有很多人喜欢。”
容迟笑了:“以前我答应过一个人,这辈子不结婚的。”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到容迟把我抱在怀里,跟我说:“容历,我不会结婚的,不会的,你醒来好吗?醒一醒。”
可是梦里的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很可怕,他坏笑着问:“那,你会不要我吗?”
容迟说:“不会。我只有你,容历。”
可能是最近试了些新药,我的头痛好了些,这周末要做一个开颅手术,好像是我脑袋里长了个东西,如果切了,也许会对我的病情有很大帮助。
容迟问我怕不怕。
我没什么感觉,就说:“怕是什么?”
容迟说:“就是可能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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