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场上的话题天天都会变换,从赌马的败家子到刚满月的金孙,可如今谈的最热的便是江家的新闻。
江家视为掌上明珠养了十年的养女,头天与江家二少爷订婚,订婚宴盛大得不得了,第二天江二少爷便宣布取消了。这订婚的排场大家是都瞧见的,当时还人人艳羡一个养女如此受到宠爱,可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变故。
当日留在江家的族亲和宾客,谈起这事来全部守口如瓶、讳莫如深,反而更加叫人遐想了,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可众人能看到的是,江家二少爷虽然丝毫不见婚事取消的颓色,没多久便重返交际场,只是脸上还挂了些彩,休息了这几日,依然隐隐可见。
多少人试探着问起这事,江明之也依然一副万事不挂怀的样子说:“我与我家囡囡从小长大,吃喝玩乐都能玩到一块,可若是要谈情说爱实在是让我俩都起一身鸡皮疙瘩,奈何家里从小订下的婚约,我俩便一起来了个釜底抽薪。”
这样大的事,居然这样胡闹,难怪身上挂了彩,大概是被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
可这番说辞瞒得了外人,却瞒不过当日撞破的那么多双眼睛,族里的亲戚还有江庆之在官场上的一些同僚都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是江庆之多番威压、周旋,这才没有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深夜,江公馆已经安静下来,明之将西装甩在一边肩上,小声哼着《月圆花好》往房间走,开了房门一片黑,还没来得及把电灯打开,便下意识绷紧了全身,手伸向身后,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大哥,又怎么了?打算再审我一场?”明之笑得肆无忌惮,不见丝毫惧色。
“是你走错了。”江庆之回了一句。
江明之愣了会儿,然后眼里浮现出狐狸样的笑意,啧啧啧,可真是够小气的,就因为囡囡在这里睡了大哥,如今他便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能回了,活生生睡到了客房。
早知道,他便建议囡囡在她自己房间下套了。也怪当时自己太过细心,女孩子闺房特征太明显,担心大哥虽然用了药仍然会察觉出不对劲,这才如此尽心尽力地贡献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这般的贴心倒换来如今有房不能回。
“大哥,当年真不是抱错了吗,囡囡才是你亲妹妹吧。”随即又喷笑出来,“不对,她要真是你亲妹妹,那如今才是麻烦大了,还是委屈委屈我,继续做你亲弟弟吧。”
江庆之从头到尾都没给他个眼风,听了这混帐话,随手拿起桌上的镇纸扔了过去,那可是黄铜的,真被砸到脑袋不开花也得破相,明之眉毛都没抬就躲了过去,然后挤出一副大惊失色、饱受虐待的神色来。
他这大哥虽然自小教训他的时候多了,可自从明之成年以后,江庆之便没再和他动过手,若他问,大哥便答,若他不问自己做,大哥也不过问,隻让他学会自己承担后果。
可那天听到荏南走了,他那八风吹不动的大哥连烟都掉地上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披,穿这个皱皱巴巴的衬衫就往外奔,那么大的码头,活生生就这么自己跑了几个来回找人,海关的人也全部被叫来将当天未发的船查了个底掉,已经出发的船,只要还能调头的全硬生生叫回来了,叫不回来的也将名录尽数清查一遍。
下面的人被吓得要死,隻以为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整个港口全都禁严了,最后也没查到究竟是坐那艘船、去的是哪,据说当时江长官的脸色可是罕见地难看,没一个人敢接话的,只能等着他发落。
到最后,江庆之未发一言就又匆匆走了,隻留下一脑门子官司的海关总署面面相觑。
接下来倒霉的便是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江明之了,他老老实实挨了第一拳,然后便开始闪避。明之的身手并不差,只是万事没有常性,所以练得没有江庆之如此专深,但自保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哪?” 江庆之狠狠击打在明之腹部,口中吐了两个字。
江明之闷哼了一声,然后跳开,啐了口带血的吐沫,一边喘息一边笑着说:“大哥,你打我有什么用,你如今的身份,难道能轻易出国去找她?”
“我这回可算是见识到,囡囡的心有多狠了,你便是真找着了,除非你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她总能找到机会逃的,她可比你心狠多了,对自己狠,对你更狠。”这话句句诚实得不得了,也诛心得不得了。
打到最后,书房里的东西能砸得都砸干净了,江庆之也没从他口中问出荏南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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