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命侍女提灯上前,谢兰庭选了红色灯盏,交给何进。孙公公则选了绿色灯盏,拿给了齐鸢。
两方人各自取下纸条。
何进的眉头轻轻一挑,先念道:“株守未能惟耐辱,纵教放诞已无稽。即余简略原非礼,堪慕yin人败壁题。”
竟是一首小诗,下面标明射一物。
何进微微皱眉,暗中思索起来。其他人也纷纷思索,猜字谜多是一句两句,这四句诗可教人往哪里猜去。唯有谢兰庭暗暗抬头,看了齐鸢一眼。
齐鸢垂眸只当不知。
何进想了一会儿,始终不得头绪,试探道:“可是……牌坊?”
谢兰庭已经摇头道:“牌坊恐怕说不通。”
何进看他一眼,脸色微微涨红。别人虽没有催他,但他掐尖要强惯了,又自恃聪明次次都很快猜出,因此自己已经觉得羞愧难当。
他自认无法像齐鸢那般脸皮厚,能一直磨蹭下去,卡着时间往外猜,因此被谢兰庭一反驳,便放下纸条,涨红着脸道:“学生猜不出了。”
孙公公闻言,喜出望外地大声笑道:“哈哈哈何公子不行了!何公子认输了!咱家今晚竟然赢过了谢大人!谢何二军看来不行啊!”
何进不喜欢太监,此时被当众嘲笑,更觉羞愤,低下头去。孙公公笑着看向齐鸢,“齐公子,你的呢!”
齐鸢苦笑道:“孙公公,学生的这个谜更难,学生也猜不出。”
他说完把纸条拿给孙公公看了眼,那纸条上却不是四句诗,而是整整一首词。
孙公公细着嗓子念道:“岭上几重重,泉深浸半峰。却攒来,山秀无穷。搔首何须贫自叹,浑莫解,瘁予躬……”念完上下两阕,最后竟然还有词名《唐多令·山居秋日有感》。
“这可比刚刚的四句诗难多了,这到底按哪句猜?”孙公公蹙眉看着,摇头道,“罢了,这谜底如何能猜出来。”
何进见齐鸢也遇到了难题,主动认输,脸色方好了一些。
孙公公能跟谢兰庭比个平手已经十分满足,这番玩乐下来又觉得有些疲惫,喝了几盏甜酒之后,便命人赏了三个儒童,令众人各自归家,他则去后舱歇息着听戏去了。
孟大仁在认输之后便实实在在吃了一顿,临走又得了赏,心下十分高兴,拉着齐鸢要一块走,又说要把那支笔还给齐鸢,让齐鸢跟他回家拿去。
何进则落后了两步,不知道跟谢兰庭说了什么。
齐鸢心里有事,只得敷衍着孟大仁,先送他上船。等这边人走了,再回头,那头的何进也被人送到了小艇上,正冲谢兰庭遥遥作揖。
夜幕深垂,灯烛将尽,齐鸢独自站在船首,只觉这宽阔河面一片清空,令人心生倦意。
再一想,画舫游船尚有归家的时候,自己孑然一人,却只能绷紧了神经往前冲,不敢有丝毫懈怠,内心怅惘难言,不由叹了口气。
不多会儿,鼻端嗅到一阵清苦的草木气息,齐鸢转身,这才发现谢兰庭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
见齐鸢回头,谢兰庭微微颔首,低声道:“猪首未能唯赖rou,纵教放蛋以无鸡,鲫鱼略减原非鲤,看墓茔人拜毕提。齐公子,谜底可是小三牲?”
齐鸢抬眼看他,微微笑了下:“领上虮虫虫,全身尽半風,却钻来衫袖无穷。搔首何须频自叹,浑莫解,毳予躬。零欠积来丰,无还闹逼空。便锁它何计清风。日对暮云云但尽,了甫挂心胸……谢大人,你这句“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雅俗相兼,工用两得,学生更是佩服。”
俩人对视一眼,随后又各自摇头转开。
谢兰庭是觉得有趣,齐鸢心里却更为复杂。
他在看到最后一个谜面时,心里不能说是不惊讶,因为这则谜面的制法跟他一样,而看场中人的表现,唯一没什么为难神色的,唯有谢兰庭。
可是谢兰庭既然能做出此谜,那之前自己骂他“有钱王八”的时候他怎么会听不懂?还是说他当时不懂,后来听人解释后懂了,又顺道掌握了制谜规则?
那这人要何等聪慧!
齐鸢心下暗惊,再抬头,谢兰庭已经转身跳上了一艘小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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