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灿一抬头就在这间他半年没回过的屋子里看见了李景恪。
李景恪居然在家,正从楼上下来,刚洗完澡,穿着深灰色的浴袍,听见门口的动静便直视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池灿。
“稿子写得很快,看来还是有时间的。”李景恪说。
“我回来拿点东西。”池灿不想回家还谈冷冰冰的工作,硬着头皮跟李景恪对视两秒,没有方才在电话里那样的气势了。
他窸窸窣窣换鞋,走进客厅时李景恪已经坐到沙发上,手里拿着洗澡前在客厅摘下的手表。
前方电视里正几乎无声地播着节目。
“哥,”池灿声音不太稳,但尽量显得自己时隔半年走进这个家是理直气壮的,他虚张声势,“你在家啊,不是约了人么。”
李景恪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一些:“已经约完了。”
旁边的藤椅上随意搭着李景恪的深色西装外套,池灿一声不吭地盯着藤椅,又瞥到李景恪的手表和身上的浴袍,他这一天下来早不太清醒,情绪应激,不经思考地低声说了出口:“你和谁约的,谁又来找你了,还能约回家?”
李景恪转头看向他,隔了两秒,很无奈又由衷地笑了,问道:“池灿,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只需要被叫一声名字,池灿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李景恪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话少,声音也很平淡,却自带池灿能听懂的意思。
电视机里正播放到一段漾水受灾区的画面,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
“地震把你震傻了啊,”他没有介意多久,顺便指出池灿短信的内涵,“如果既不想打电话,又怕我担心,以后似是而非的短信也不用发。”
池灿脸上热了热,心中窘迫。
又沉默一阵,李景恪随意聊天般问道:“单位的宿舍好住吗?”
池灿闷声说:“不好。”
“怎么不好?”
李景恪握着遥控在换台,遇见球赛停了一下,抬眼看向池灿,然后说:“要回来住是一样的,你的房间没动过。”
但屏幕上正在对抗的球赛队伍似乎不是李景恪喜欢的,没停留一会儿又转台了。李景恪应该没有特别喜欢的球赛队伍,池灿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一支产生狂热的情绪。
“不会打扰到你吗?”池灿不喜欢李景恪现在这样跟他说话,有样学样的礼貌客气起来。
“怎么个打扰法,现在这样么?”
李景恪站起身,忽地想起来,平和地说:“忘了,你要跟男朋友住也可以,看你。”
池灿站在客厅忽然不声不响了。
他在刚刚回来的一路上想了很多,每一刻都没法避开李景恪。他想到去年这个时候李景恪去了他读研的学校看他,想到从他十五岁起,每年都有他陪着过年的李景恪今年一个人在风城,池灿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放假、回来和实习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还跟李景恪撒谎、赌气不叫他哥。虽然很多事李景恪也没有问过,虽然他们是在吵架冷战,虽然李景恪这个人真的很难懂。
真正面对李景恪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这个否认养育了他长大、只说是抚养他几年到成人而已的哥哥,在年复一年的时间流逝里,显现出他真的把池灿当成了他的责任,尤其在这半年,对他变得相当平和温柔,却也等同于冷淡。
好像等池灿研究生一毕业,他们连最后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池灿眼睛不聚焦地朝地,倔强固执地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对流的客厅里吹过的微风把他吹得很冷,心脏像被挤压过度一样也要产生断裂带,随时可能令他轰然倒塌。
他语速很慢地问李景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不想要我了。”
李景恪皱起了眉头。
他最终关掉电视,将手表重新戴在左手手腕系好搭扣,拎起藤椅上的外套,走到池灿面前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去洗个澡,早点睡。”李景恪说。
他戴上了腕表,要去楼上换衣服,是打算出门。这个认知让池灿再也忍耐不了,李景恪往楼梯口走了两步,手臂就被池灿握住,手掌也被池灿抓在手里。
李景恪的这只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指尖触碰移动时摸起来略有不平。池灿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里,为什么而产生,不会再有第二个比他知道得更多,因为李景恪只有他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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