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待霍相贞,他因为别有心思,故而可以特别宽容。津津有味的吸着香烟,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垂涎三尺,口水横流,又不是饿。下意识的喝了口茶,他一皱眉头,心中也想:“真他妈苦。”
霍相贞和顾承喜一个喝茶,一个抽烟,默然无语的对坐了许久。最后霍相贞感觉自己算是心平气和了,才开口说道:“等天一晴,我就下山。”
顾承喜笑模笑样的抬眼看他:“那我跟你一起走。”
霍相贞没接这句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回泰安,你也回济南去吧!”
顾承喜心中一动,当即对他进行新一轮的察言观色,同时说道:“好,我听你的。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只要你发话,我这边儿是绝对的配合,绝不给你开空头支票!”
霍相贞听了这话,心中又是涌起了一股子怒气——漂亮话全让他说了,听着多么仁义,多么爽快,其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人不知道,自己可知道!忍无可忍的起了身,他和顾承喜保持了距离,开始来回踱步:“我目前是无话可说,等上头的命令吧!”
顾承喜笑道:“是,你说得对,咱们先观望着。姓贺的要是对咱们好呢,那咱们没的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要是想拿咱们当枪使唤,那咱们可就不能白给他开火。对,你说得对。”
霍相贞听了“咱们”二字,简直想要作呕,一颗心在腔子里怦怦的跳。转向桌边的顾承喜,他勉强保持住了平淡态度:“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顾承喜笑着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起了立,同时牢牢saosao的笑道:“行,我走!看出来了,你还是烦我。唉!”
大雨又下了一天一夜,彻底放晴之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了。
霍顾两人带着卫队,急行军似的下了山,一路上各走各的,互不搭言。顾承喜下山之后换乘汽车,继续往济南行进。而霍相贞回了泰安县城,刚进家门就接到了两封急电。第一封是贺伯高发来的军令,要调第四军进河南;第二封是雪冰发给他的密电——贺伯高刚被政府提拔为了军令部长,但他因为对此职务不满,竟然拒不回南京就任,并且和阎锡山一派打得火热,不知是何意图。
霍相贞拿着这两张电文,对比着看了又看,末了一把火将其烧成灰烬,然后让李克臣随便找个借口,回电敷衍了贺伯高一通。李克臣不负所望,立刻拟出回电,电文冗长,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第四军现在有着种种的困难,困难得只能留在山东,除此之外,哪里也去不成了。
这样的回复,自然一看便是胡说八道,但是措词遣句全客气到了极点,是一篇很诚恳的胡说八道。回电发出去之后,李克臣有些不安,双手横握着一把大折扇,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霍相贞面前,轻声问道:“大帅,咱们这么干……会不会把贺总指挥给得罪了?”
霍相贞刚刚让安德烈给自己剃了头发,安德烈这回下手狠了,导致他的脑袋上几乎不剩了什么。剃过之后他揽镜自照,感觉自己这样子像个喇嘛,然后很奇异的,他从喇嘛想到白家,思路一拐,又拐到白摩尼身上去了。
端着一大碗冰镇过的酸梅汤,他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气,然后答道:“本来我和他也只是合作的关系,难道还真当了他的部下不成?河南那个地方,我们不能去。去了之后干什么?和冯玉祥的西北军开战?那可真是傻卖命了!”
李克臣思忖着点头:“大帅说得是。纵算打赢了,好处也落不到我们头上。河南那一带兵多将多,我们在那里,恐怕是扎不下根。那……我们就先按兵不动,再观望观望?”
霍相贞让人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酸梅汤。端着大碗仰起头,他将酸梅汤一饮而尽。紧接着转向李克臣,他毫无预兆的换了题目:“你把你那套家什拿过来,给我算一卦。”
李克臣登时来了兴致,专门回住处取来了蓍草等物。恭恭敬敬的洗手焚香,他在霍相贞面前坐正了,开始占卜。霍相贞静静的看着,看到最后,他忽听李克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乾卦,变爻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话音落下,李克臣满脸笑容的抬起了头:“恭喜大帅,依着卦象来看,大帅这一回是要飞黄腾达啊!”
霍相贞虽然对这位参谋长的本事一直是半信半疑,但是听了这话,不由得也笑了,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彩头。
霍相贞是不动了,济南方面的顾承喜见状,也是不动。而在外界看来,这两位先是一前一后的进了山东,又一前一后的爬了泰山,如今又一前一后的装起了死狗,若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真是鬼都不信。
霍相贞承认了雪冰的正确——如果真在山东和顾承喜开了战,那么必定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再去“飞龙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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