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父亲已经不再能保持年轻时那种淡定了,他竟然有种胜利的喜悦感。
可白子峰这种愤怒也就存在了几秒钟而已,让人觉得就好像不淡定根本没生过一般,他坐下来,玩味的看着白贺炜,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觉得没有我在巡视组那边周旋,你会这么安稳吗?你还会在这儿跟我跟我谈你的理想吗?”
“爸,我宁可不要这种安稳。”白贺炜扔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这间让他紧张与不安的房间。他已经没有什么胃口去喝那锅为他煲了几个小时的鸡汤,也不管母亲追在他身后不停的问怎么了,穿上外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父母的家。
此时天色已沉,又正是下班时间,路上堵得要命,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响,不用看都知道是焦急的母亲,可是他并不想和母亲说一句话。母亲就是这样,在他和父亲产生矛盾的时候,在中间和稀泥,劝慰他,希望父子关系不要再雪上加霜,多少次了,就是因为母亲苦口婆心的劝导,所以一直是他在妥协,而父亲则更变本加厉。什么劝慰啊,都是套路,软硬皆施,逼迫他一点点的就范。
自从他从张洲回来,在自己没骨气的一路妥协下,他就开始走着父亲为他安排好的路,结婚,工作,升迁,一步一步的,在外人看来就是很安稳,很妥当,生在这种家庭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幸运。可是谁又能知道,他不过只是单纯的想要做一个沈心那样的人,不用在机关里应付人事,读完研究生或许还能再读个博士,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还可以。然后他想要在学校做个老师、搞个研究也好,或者像他刚毕业的时候那样在设计院做个小小的工程师,在那儿干久了,还能舍得出去下海,可能总会艰难点儿,却有一个不用靠父亲就可以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然后找个自己喜欢的伴侣,即使日子再琐碎,也总是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这都是梦,现实是只有读研的那几年是他争取来而没被特别的反对,只因为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学历会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
白贺炜的心里也清楚,自己还会继续妥协,因为他已经妥协过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他也没有什么能力去与父亲进行抗争,一是他父亲的权威是不可动摇的,那个固执的人说一不二惯了;二是他再次出发也来不及了,只能继续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儿;三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抗争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他强打Jing神把车开回了自家楼下,却不想上去。那个房子,也是套住他的一个牢笼,他甚至庆幸妻子过早离世,让他换了几年清净。他这样想是不是太混蛋了?白贺炜苦笑着,想找个人说心事都没有。年轻时亲密的朋友都因为有了家庭而渐渐疏远或者根本就离他很远,工作上所谓的铁哥们儿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跟他们谈理想都显得特别扯淡。
他脑子里竟然出现了郑亦,那个一见到他就找不到北的傻小子,从大学的时候一直犯傻到现在,即使自己做过伤害他的事儿,这人在再见时也对他始终如过去那般。
白贺炜的目光又停留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面,他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抽屉里的墨镜盒里,戒指戴了太多年,形成的戒痕要比别的地方白了不少,他揉了揉也没有什么变化。
手机的铃声再一次划破安静,他以为又是母亲,掏出来想要挂掉,郑亦的名字却出现在屏幕上。
“怎么了?”白贺炜接起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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