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人心惶惶,皆道有妖鬼作祟,喜食□□女。官府不能禁,只派人多加巡逻。
及秋末,陈家娶媳,乃城东一娇女,曰倩。是夜,倩独坐房中,则其夫在外,酒席未散。倩思及洞房花烛事,难免娇羞,又恐先前坐轿中颠簸,鬓发凌乱。趁小婢出房取水,悄掀盖头,对镜梳妆。忽觉脑后一疼,往后一倒,不省人事。恰逢其夫醉归,瞥见一小团黑影自门缝闪出,再定睛一看,屋内地上正是倩尸首,不复娇女模样,反似老妪丑怪。
其邻为富户,只一女,早年定下亲事,闻此事后,不觉惊惧。然佳期临近,不能推阻,便以千金,寻能人异士,为捕妖邪。有云游师徒,偶经此地,登门拜访,曰:“吾二人可杀妖邪。”
则师者,曰净安,乃一俊雅道人,面若傅粉,唇似丹朱;徒弟者,曰桂溪,作道童打扮,亦唇红齿白。见之,富户不信,问道:“汝二人有何本事,可捉妖鬼?不过方士,懂些炼丹术法罢了!”
净安尚未开口,则桂溪含怒,忿然曰:“吾师为真仙下界,那欺世盗名之徒,岂能与吾师并论?”言未毕,净安笑道:“吾徒生性顽劣,口不择言,但请见谅。若道本事,日后便见分晓。今妖孽横行,恐小姐遇不测,何不让吾二人一试?亦可另寻有道之士,无妨也。”
富户听之,觉其言谈得体,举止从容,不似作虚言。沉yin半饷,道:“可也,汝二人若可保吾女无恙,定以千金为酬。”
则净安摇首,曰:“若杀妖邪,愿主人家将千金施与穷苦妇孺,吾不受分文。”
故二人住富户府上,夜半,净安掐指一算,谓桂溪曰:“此妖善隐匿,若不知其害人术法,恐有失也。”桂溪蹙眉道:“闻陈家所言,昔时新媳暴毙,见一黑影闪出,必为妖邪。而数桩案子,死者皆为女子,或这家女,或那家媳。莫非,莫非此妖只害将嫁及已嫁之人?”净安颔首,笑答:“欲杀妖邪,应有嫁娶事,引其上钩。”
桂溪细细沉思,片刻,双颊渐红,曰:“若吾作女妆,扮成小姐……”闻言,净安大笑,拥之入怀:“吾便为汝夫君,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盖师徒二人,实乃眷侣,只外人不察。“倒也无妨。”桂溪含笑,搂其脖颈,将脚尖踮起,送上香唇。则净安以手抚摩其颊,口中啜之,似索小舌,缠绵不休。
便解帐,入衾共枕,一番云雨。
遂告富户,其允之,又与亲家择佳日良辰,使师徒二人扮作小姐、公子,引妖孽来。
是日,有一福姑上门,为桂溪梳妆。将奁打开,取乌木梳,将桂溪一头青丝梳过四五回,念了些吉祥话,甚么白头共老,子孙满堂。桂溪侧耳听着,觉头上渐沉,非金簪凤冠,不知何物。渐神迷心晕,曰:“此梳极好,与寻常不同。”福姑笑答:“此梳乃老身家中传下,乌木做成,自带异香。不知多少新嫁娘,为求此梳,以金银相献,吾皆不允。”
桂溪恍然,取乌木梳在手,细细观之,愈发心喜。则蹙眉道:“唉,见过无数奇珍,却不知小小木梳,这般Jing致。”
见其恋恋不舍,福姑踌躇再三,咬牙道:“若小姐珍重此梳,老身愿赠为嫁礼。”
“这,这是为何?”
便长叹:“吾有一女,与小姐年岁相仿,然年前得疾,尚未出嫁,已长埋黄土。生前亦喜此梳,欲求,吾固不允,谁料天命无常……也罢,见小姐凤冠霞帔,念及老身那可怜女儿,故愿相赠。”言讫,垂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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