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尚且知道居安思危,在这个能吃人的金三角,他实在不该按照一个纨绔子弟的标准活着。
苏湛上辈子不是没杀过人,可他八岁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保护得过了头,身子骨就跟营养不良似的,乍一看还不如人家李副官六岁的儿子结实。他心里合计了下,如今苏泛也不过才十岁,明明就是婊子生养的,却偏偏有一股子书生气,什么温和可亲都是放屁,在自己看来柔弱得不得了,现又受了伤,下床都不可能。自己虽然是八岁的身体,可早活了二十八年了,下手快准狠的话,一刀瞄准心脏的位置,干掉他是没问题的。
这杀意一旦起了,就跟小火星蹿着了风,一下子就火烧火燎起来。
苏湛将手上时时叮铃作响的银镯子脱了下来,放到床头,捏着藏刀,轻手轻脚地飘出了门,下二楼。
半夜的苏家,别说家里的仆人,就是苏将军养的两只八哥都睡了。苏湛站在安静的二楼,拐向苏泛的房间,扭开了房间门。不像他的房间是个套间,有人守着。苏泛倒是自己一个人睡在大房里。
缅甸的夏天可以活活热死人,唯有夜晚会凉快一点。苏湛借着越过阳台撒进来的星光看见床上的那人正屈起双腿平躺着,小腿细细跟豆芽菜似的架在床上,估计是怕碰到伤口。
他还真是不太记得苏泛小时候的样子,只觉得这个所谓的哥哥是一直努力减低存在感,尽量不在自己面前出现。大了之后,却反而逐渐显露出来成了大家众人大赞的苏大少。
豆芽菜一样的苏大少。
他站在房间门口却又近乡情怯般地愣了会儿,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刀子。他上辈子看不起他,却也无心害他,只当自己家养了条狗。可死到临到才发现,这可不是狗,是条狼。即使这条狼现在还没亮爪牙。
苏湛吸了口气,往苏泛的床头走去。他背着星光,恰恰将苏泛平静的睡颜挡在Yin影里。这家伙安安静静的感觉,还真有点自个儿老妈温和的味道,难怪还有人嚼舌根头说苏大少更像将军夫人。
苏湛心里冷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就让自己将这个所谓的苏大少扼杀在摇篮里头吧,好过将来你死我活地争个没完没了。握着刀子的手却已经是蠢蠢欲动。苏湛被复仇的火焰烧得炙热无比,
已经是抱了最坏的后果了,他赌他的命比苏泛值钱多了,即便明早醒来苏家的大少爷没了,他坚信自己也不会怎么样。
窗外只有一阵阵的蝉鸣和蛙叫,清爽的夜风阵阵。苏泛似乎是极为痛苦地皱了皱眉头,睫毛抖动。猛地见他有了动静,苏湛方想抽刀,冷不丁地,苏泛睁开了眼。
纯净的孩子的眼。
苏泛带着鼻音惊讶地问道,“弟弟,你怎么在这儿?不睡么?”他是想爬起来,可是双腿上了药还是疼得不得了,根本没法用力。
苏泛总爱叫他弟弟,尾音总是很轻带着孩子特有的欢喜。苏湛倒没有被苏泛这么一醒给吓到,反而被他这一声“弟弟”给吓了一跳,错觉般认为苏泛有多喜欢他似的。
苏湛不回答,抿着嘴侧了下身子,让光线落在苏泛脸上,好让自己更加看清他的表情——没有那天在湖边的带着恶意与畅快的恶心笑容。他甚至产生错觉,自己重活一世,还是不是原来的苏湛。而眼前这个一脸不知世事的小孩,到底是不是杀自己的苏泛?
苏泛则揉着眼睛颇为迷糊地看着一身睡衣站在自己床头的弟弟,目光纯净如天上不染尘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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