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夕早已对江炎的不合理出牌习以为常,因此也就顺理成章地免疫了他此刻的目不转睛。
她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逐渐成谱的如意算盘,还有那张俊脸上漫天笑意的源头。
只是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实在是停留得过于长了些,楼夕低头翻弄着满桌的资料,一时间心慌意乱。
两人就在这样暧昧却又不愿说开的气氛里沉默地僵持着,直到听见门口踢踢踏踏的脚步。
排查工作出乎意料地顺利,不出半天功夫,邵宇便是将资料齐齐送到了楼夕面前。
“我们调查了所有持氯痰平开药许可的老人院和Jing神病院看护,发现市Jing神病院有个叫李芝的看护人员非常符合头儿你先前的推理。”邵宇低头摊开一沓资料,文件正中女子有些狰狞的面容叫人不由唏嘘,“李芝从小患有侏儒症,但是为人和善正直,虽然不善言辞,在单位里口碑也还算是不差。因为长相有些唬人,所以普通的老人院和医院都不愿意聘她,最后还是几经周折才进了市Jing神病院当看护。”
“命运多舛。”江炎上前扫过一眼桌上材料,语气冰凉,“最近她家里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没有?”
邵宇点点头,“有,她母亲在三周前去世了。”
“李芝现在还在上班么?”楼夕抬头 问道。
“听说是在她母亲去世后不久就辞职了。”
“楼夕,”江炎一把地抓起椅背上的风衣,拉起坐上人直奔大门,“去市Jing神病院。”
一路风风火火,瞬然便是没了身影。
邵宇偏过头,暗自偷笑。
头儿这次还这是遇到克星了,还被克得不清。
市Jing神病院。
惨白的高墙下,不间断的嘶吼叫人毛骨悚然。
楼夕随着江炎一路向里,却愈发得心神不宁起来。
坚实的钢筋格栅下,一双双眼睛利如鬼魅,却又透着如此捉摸不清的黑暗,让人几乎分不清疯的那个是格栅里的,还是格栅外的人。
楼夕下意识地拽住了面前人衣襟,手心微微起汗。
尽管她并非胆小,然而此中环境多少还是让楼夕倍感不适。
江炎心头一阵,反手紧紧握住了攀上自己的小手。
“别担心,我在。”
就这一句,低且清宁。
却让楼夕本是起伏不定的心,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员办公室位于病房末端,楼夕推门而入,却见狭窄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挤了十多个高矮不一的看护和护士。
今天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病人和情况,众人也便窝在办公室里聊着天。墙边上一个眼尖的小姑娘首先看到的楼夕,微微嘶哑的嗓音里几分是困惑,“喂,有人来了。”
一时间,目光纷纷扫向两人。
“你好,c市刑侦大队队长,楼夕;省刑侦大队分派人,江炎。”
“你好,”门口年龄稍大的看护站起身,礼貌性地朝两人点点头,“可以看下你们的证件么。”
楼夕答应,掏出警官证。
看护匆匆看过一眼便将证件还给了楼夕,“不好意思,我们以前有个病人很喜欢冒充警察……这里很多人,难免上个心。”
“我理解,”楼夕收起警员证,标志性的笑容合着极为官方的应接,“我们今天来是想要向你们问问李芝这个人,认识么?”
“李芝?她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看护狐疑地看着楼夕,仿佛她说的不是个人而是某种怪异生物一般。
“能说说她走之前的状态么?还有离职的主要原因?”
看护点点头,转手指了指边上的小会议室,“去那里说吧,我怕人多嘴杂。”
窄小的会议室里灯光摇曳,那看护也是毫不含糊,屁股还没坐热便着急开了口。
就这样,李芝的过去一如卷画般,缓缓展开在两人面前。
李芝的确曾在这家Jing神病院做过看护,不过她长相古怪,就算心地再好也难免和大家有些隔阂。
李芝的家境不好,没出世的时候父亲就车祸死了,母亲又长期染疾,终身未嫁也在也没有为她添上什么弟弟妹妹。李芝中学直接读了护校,一个是因为便宜,还有一个是因为从那时候开始,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靠她一个人。
李芝很聪明,简历上的成绩也很好,但是就因为长了这样一张脸和侏儒的身子,很多单位都不愿意用她。迫于无奈之下,便只好调到了市Jing神病院。她很喜欢在平时跟那些Jing神病人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也会送他们礼物,但无非就是些手工的廉价娃娃。
Jing神病院和其他医院不同,经常有些脏活重活要做,李芝和其他人不同,总是抢着做这些别人不耻的活儿。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理所当然起来,要说原先还有什么愧疚,现在也就随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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