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无雨,楼顶的风吹乱了少女的一席长发。
她低下头,本不怎么热闹的斜阳路上此刻人头攒动。人群中时不时有人抬头张望,似乎是想看清她的脸。
人云,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不是没有想过苟活,只是如今这副模样,即便活着也只能成为他人负担。
凝脂香肩,泪流满面。
父母、恋人还有朋友,少女轻轻摇摇头,极力遏制着脑海里不断闪过的不舍与留恋。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拉开嗓子冲她喊了起来。
“跳啊,怎么不跳啊?”
一瞬寂静后竟是此起彼伏的接应。
“对啊,你跳啊,有种就跳啊。”
“说不定又是个什么小三小四出来闹腾的……真受不了。”
“要死早点死。早死早超生。”
……
像是怕她听不见一般,人们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说得极响。
少女闭上眼,笑了。
他们说得对。她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青涩回忆带着蜜桃半熟时的甜蜜漫过指尖,少女挽起长发,终是不再犹豫。
长裙飘散,白莲坠地。
“头儿。”邵宇望着一脸肃穆的楼夕,语气里几分是愧疚,“没来得及……”
楼夕点头,一眼就看见了警戒线内的一席白衣,还有内里包裹的,瘦弱、娇小却早已消散的生命,“怎么回事?”
楼夕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挂了邵宇电话之后立刻跟省厅进行的交通疏散请示,按照一般常人的求死心理,自杀前,人往往会有十到十五分钟,甚至更长的犹豫时间,也可简称为“恋世阶段”。这段时间内,家人、朋友甚至各种因素都能为求死者争取到一线生机。如果计算无误的话,从接到报警电话到少女坠楼,仅仅才过了十分钟而已。
邵宇有些郁郁地将方才几近恐怖的场景一一道来,楼夕皱起眉,极力遏制着心中愠怒。
“找到那个带头起哄的人了么?”她回过头,牙关紧咬。
邵宇说“是”,然后指了指身后抖个不停的金发混混。
而围观人群早已是一哄而散。
没有人愿意承担她的死,也没有人愿意去承认是自己将原本命悬一线的少女生生逼上绝路。
人人都清楚,如果当时没有那一阵哄闹,如果当时可以为赶往的救援争取时间,尽己所能劝住少女,或许也不至于酿成如今这场惨剧。
“说说吧。”楼夕没好气地看着一旁面色微怔的少年,一语中的。
“我……我……我……”如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少年眼里隐隐闪过泪光,“我就是……我不是……我……我不……我……”
“带回去。”楼夕双眉紧锁,也不愿再听那少年语无lun次的辩述。
“别……别,警官……警官我给你跪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忽然想逗她玩……就喊了一句。谁,谁知道那些人都跟着我喊……他们说得比我难听多了……然后……然后她就跳下来了。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我就是路过……路过的……”少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而后膝下一软,竟是生生跪了下来,“我不对……我,我混蛋……警官……警官你可千万别把我带到局子里去……不然我爸……我爸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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