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暖,眼前隐隐浮现秦钊的脸,他想,我要是也能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该有多好,我们两个并肩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日出,看夕阳。
暑假的时候,宋敬崎开车带秦进去了一次海边。阳光极暖,落在秦进黑色的发上,跳跃起浅金色的光斑,他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念着秦钊的名字,想着他现在好不好。
宋敬崎脱了鞋袜,挽起裤腿,赤着脚走在秦进身边,他弯下腰盛起一捧细白的沙,有海水漫上来,每一粒都闪耀如星辰。
海风里有刺鼻的咸腥味,褐色的礁石沉睡在蔚蓝的背景中,漂亮得像是一幅着墨浓艳的画。秦进迎风站了一会,雪白的衣角翻飞如蝶,宋敬崎听见他疲惫却温柔的声音:“要是秦钊也在该有多好……”
宋敬崎倚着礁石慢慢坐下,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秦进在有海水漫上来的地方站了一会,清瘦的背影被海风勾勒得出嶙峋的形状,宋敬崎静静看了一会,突然道:“秦进,你该庆幸的,庆幸自己还能这样不计回报、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如果能有人像你爱秦钊一样的爱我,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实话说,我有点嫉妒你们。”
秦进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他捡起一个鹅黄色的鹦鹉螺贴在耳边,据说通过鹦鹉螺可以听到远方爱人的声音,秦进透过呜呜的波浪声回忆着秦钊温柔了眉眼同他说话时的样子,整颗心都是软的。
秦钊我真的很想你,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着你。
宋敬崎没告诉秦进,不久之前秦钊在一次交易中受了很重的伤,对方欺负他是生面孔,想要钱货通吃,秦钊断了三个肋骨险些没能走下手术台。秦钊彻底陷进了兵工厂的泥潭里,周潭想要他尸骨无存,谁也说不准他到底能不能从中缅边境活着回来。
谁也说不准,秦进究竟还要等待多久。
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秦进收到了一张来自赫尔辛基的明信片,楚年说他已经安顿下来,在当地的一家私立学校做中文老师,孩子们很喜欢他,有一个中德混血的男孩喜欢追在他身后问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浅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好奇和崇敬。楚年说,每当我看着他,总能想到我自己,当年我就是用这种眼神仰望着周赫森。
我总是梦见他,梦见他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头发是黑色的,眼角没有皱纹,他说他再也不走了,我高兴得哭出来,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是空的。
明信片的最后写着一句话——记得替我看一看终成眷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秦进拿着楚年寄来的明信片站在阳台上抽了很久的烟。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秦进二十五岁,那是他跟秦钊分开的第四年。他依旧清瘦,瞳仁沉黑,眉眼间没了以往跳脱张扬的样子,日益成熟。失眠和胃疼的毛病依然在,他已经习惯了睁着眼睛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
没课的时候他会守在家里陪秦妈妈出去散步,陪秦爸爸下一盘棋喝一杯酒,做到了一个孝子应做的一切。
他把所有真实的情绪都藏了起来,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
阳光正暖,地上洒满了铜钱大小的光斑。秦进和秦妈妈并肩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隔壁nainai带着不满三岁的小孙子出来散步,孩子太小,走路走得跌跌撞撞,跑到秦进脚边时差点跌倒,秦进伸手扶了他一把,小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口齿不清地说:“哥哥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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