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口,什么也没喊,只不安地站在他面前,好像小时候做错事等着被批评。爷爷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态度。场面有些难以捉摸。
我盼着有个人来打破僵局。
就真的有人来了。
叶诀匆匆穿过夜色,他自路边起就看着我了。他知道我的不安,面上带着笑意过来。“宴叔。”他先对爷爷打了招呼。
爷爷偏头看看他,淡淡点头。
“恭喜你们。”叶诀给我递来一个礼袋,是他一贯喜欢用的黑色,里面也依旧大大小小的盒子不止一个,“来得着急,礼物没有Jing挑细选,希望有你们喜欢的。”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僵局变成相见甚欢,没有格外热情,也不冷落任何人,自然而然把爷爷领进餐厅去了。我和宴宗羡又在门边等了一会儿,等到最后过来的宴宗明和傅秋溪。
——哦不对,最后的人,现在是宴昱。
如果她还来的话。
我吃惊地发现,今天想到她我心里异常难受,甚而火烧一般地疼。出门时发出去的信息依旧没有回复,就像这段日子我给她发的所有信息和通话请求一样。她不愿意理我。
很偶尔的,荆舟会代她回我一些信息。
太卑微了——每当看着荆舟提到她的时候,开头所用的“宴昱小姐可能觉得”,我都会这么想,然后心里嫉妒荆舟嫉妒得要命。
我嫉妒他守在我的小公主身边,嫉妒他能听到宴昱说真心话,嫉妒他曾经提过的他知道的秘密可能比我还多……而最嫉妒的,是此时此刻我在眼巴巴地等一条回复,他却可能在安慰她。
这是我想想都感觉要发疯的场景。
——我的小公主,怎么轮得到别人来安慰?
可这个局面,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可以对所有人自信问心无愧,只有对她,欠一句对不起。
“走吧,别等了,先进去。”宴宗羡对我踟蹰的原因了然于心,他的手臂从我左边搭到我的右肩,手指微微用力按了按,哄着我说,“小家伙迟早会哭着扑回你怀里,再给她点时间。”
我们回到餐厅里。
现在人都来了,露天阳台上特地布置的长桌终于不再空旷尴尬。灯光明亮,烛光摇曳。室内演出台上有一个四重奏乐团在演奏海顿著名的76号四重奏组曲中的第二支,轻快的节奏和智能释放的淡香氛,似乎也如愿起到了让气氛变得轻松的效果。
香槟是服务员悄然送上来的,宴宗羡亲自一一端给所有人。然后回到我身边,挽住我的手臂。他笑容满面,彬彬有礼,大大方方,举杯道:“谢谢大家都肯来,我和雀儿为生在这个家感到幸运。”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认真地和每个人对视,包括爷爷。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次他们严肃的对视,都像对峙。并且,每一次都以宴宗羡气急败坏撤退为结局。
但这一次理应有所改变。
一秒,两秒……过了好几秒钟,爷爷还没有给出任何态度和举动,宴宗羡挽着我的手臂似乎不由自主夹紧了起来。我于是像我们每一次互相帮助那样,偷偷托住他。
这次叶诀也不好再做那个打破僵持气氛的人。因为没人有资格去破一个一对一的父子局——哦,也不尽然,其实还是有的,那就是父亲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可惜,这个角色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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