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可能这次得要去个医院,因为这疼痛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忍耐阈值了。简灼有点泄气地瘫坐在三环立交桥下的楼梯上,冰凉的石梯在冬夜里传来阵阵寒意。他喘着气,白雾在他面前奔逃。
他伸手去摸着自己的手机,想要叫个车去医院,却在此时,瞧见周恕琛拨来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简灼有点慌忙地用没受伤的左手去接起电话,那端响起周恕琛温朗的声音:“小灼安全到家了吗?”
“……到了。”简灼垂眼说着谎,视线下移就驻在自己右掌不断涌出的血上,头一阵发晕。
“不开心?”周恕琛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晚饭吃的不好,后悔不跟我一起了。”
“是……”简灼想也没想地,嘴比他的大脑更先挤出这个答案,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已经挟上了浓浓的鼻音,连尾音都拖得那样长。他有点难过,又重复一次,“是。”
“周恕琛。”他没头没脑地又叫。
“我在。”
“周恕琛……”简灼听见周恕琛的声音再也绷不住,心底的酸涩好像和那些灼热的血ye一同淌了出来,一切倔强筑成的壁垒在此刻全部瓦解,只有许许多多、许许多多在时光中缺失的任性,他带着哭腔开口:“我好疼。周医生,我好疼……”
第七章 珍贵
周恕琛在开车过来的途中也硬要简灼和他保持通话,却没有开口讲话。简灼大脑空白地听着周恕琛那端车载收音机传来的模糊音乐。
宴会上的种种在简灼脑内闪回,他又在那一刻想起很多,开始迷茫,想知道究竟他丢掉的一切是不是到头来仍然只能换回一场折戟沉沙。
想起他妈在知道他没有填报志愿的那一个晚上,冲进他的房间,疯魔似的砸毁他爸留给他的电子琴,撕掉他床头那一张张海报,嘴里含着一些混乱的话语,做着剑矛去扎破他刻着理想的圆盾。
简灼向来不愿意处在争纷中心,她的那些话听了也很让人难过,于是他想走,什么也没有多带。
可他没办法忘记他走出家门,回头瞥见的她的眼神。通红的,闪烁的,糅杂了太多,好像在让他别走,情绪浓重近乎表现成嘶吼。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迫使自己把视线抓回来。
背离家的荫蔽,成都Yin里天上盖着的厚厚积云就压上他的脊骨,绵长地使力,要他难以呼吸,要他低下头去。
简灼想要驱走那些不合时宜涌现的回忆,近乎出神地凝视着那块银色腕表,却突然红了眼,低低叫了一声“周恕琛”,还是挥不走她那时的眼神,喉咙一时间竟也梗塞一片:“你也……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情绪像汐朝拍上他,简灼又茫然地开口,混乱地慌忙解释:“可是我不抽烟、不喝酒、不吸毒,不爱打架,从来也没做过害人的事。”
那端的周恕琛一直没有说话。
深夜电台播到了一首英文dream pop,简灼听着那断断续续的被电磁磁折叠的旋律,还有周恕琛浅浅的呼吸。
简灼倚在栏杆上屡屡往高架桥上看,看那些车流驶过在他眼里留下的如同延迟摄影般拖长的光尾。他早就无力去想周恕琛为什么不回答他,直到他注意到白光泼过来,映亮了他前面的一块青石地。
他听见车门扣上的声响,匆匆抬头,就瞧见周恕琛朝他快步走来,裹着车内的暖气,站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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