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扑灭火点,“父皇,火烧此物等同祭于先帝,此画万不可焚于坛中!”
宏宣帝稍加冷静,听他言语在理,幸太子眼疾手快,未教自己因一时气恼而酿成过错。六皇子面色惨白地跪在跟前,至此不知犯下何等罪过,只隐隐觉得怕是落了圈套。
宏宣帝睨他许久,强压怒火道:“你可知犯下大忌,白虎乃先帝忌讳之物,你于祭祀之日献上此画,实在莽撞不堪。”
“儿臣、儿臣不知先帝有此忌讳,请父皇降罪!”
六皇子知晓缘故更觉慌乱,想他自诩此举棋高一着,却不料是中了太子之计。此事放到宏宣帝眼中不仅是自作聪明,更是冒犯先帝神威。
然而引他入局者还在那处故作好人,替他向宏宣帝说起情来:“父皇,六皇弟年幼懵懂,一番辛苦本是出于孝心。不知者不罪,儿臣请父皇宽大为怀。”
“六皇子本意无错,只是不知先帝忌讳,”皇后忽而应和,道话间见宏宣帝面有好转,缓步上前纾他烦郁,“只要宜妃善加教导,想必往后不会再犯下此等过错。”
“皇后所言甚是,”宏宣帝望向随行四妃一列,责道,“六皇子无知,但宜妃入宫多年,先帝在时便跟在朕的身旁,岂会不知此间忌讳。你若加以提醒,断不会生今日之事。朕姑且念及六皇子年幼,不多加追究,只罚于宗庙之中跪礼三日,以向先帝告罪;宜妃管教不严,罚去一年俸禄。”
“臣妾知罪,甘愿领罚,来日必加严管。”宜妃垂首领罪,暗暗捏紧了袖里手指。
方才一幕太过突然,她不及应对已被降下罪来,思来想去,总觉是皇后与太子害了她跟六皇子。怪也怪她确乎不够上心,隐约只知六皇子所绘乃上古神兽,却未思及白虎之讳。
恰如宏宣帝所言,先帝在位时她确已跟在宏宣帝身旁,可此后不足半载先帝便骤然薨逝。宏宣帝登基后,宫中不禁白虎,她那时年少,又有多留心这等旧事?
宜妃恨得牙痒,此招落人下风,偏只能隐忍不发,认罪俯首。
她如此不甘,皇后恰是心旷神怡,大出一口恶气。当日闲山旧账尚无时机了断,今日正好还去一报。
皇后唯独讶于平怀瑱的悄然蜕变,虽不曾听他亲口承认,但此子自幼长在膝下,纵无血缘却也母子连心,她直觉此事必为平怀瑱刻意为之。
一时间百感交集。
风波就此揭过。
祭祀之礼不可废于半道,直至礼成,宏宣帝摆驾回宫。
平怀瑱不便擅离行队,入了宫门才止步不前,候在一旁等着何人。
不时皇辇行远,他转头去望,果见何瑾弈小跑而来,眼中盈笑。两人对面而立,不言一字便可心意相通,各自心领神会。
人多眼杂,平怀瑱不可与他太过亲密,端端立着同他关切道:“方在山中时,见尚书令大人似有不适,可还好么?”
“家严无碍,多谢太子关心,”何瑾弈浅笑摇头,“许是那会儿跪得久了,起身时略感晕眩。不过我此来也正为与你说及此事,今日便不在宫中了,打算回到府上照顾父亲。”
“是该多加休养,你归家照顾便好。”
何瑾弈点了点头。
平怀瑱守他离去,目送他出了宫。
车辇在外等候,何瑾弈登上车架,见何炳荣正自揉额。
“父亲仍觉不适?”他探手替父亲揉按脑xue,挑开车窗垂帘,送入清风几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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