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似有道不尽的欣慰之情,直欲将这两三年间李瑞宁的一点一滴尽数说与他听,然万语千言凝至嘴边唯有单薄一句:“你快抱抱他罢……”
李清珏将孩子接到臂间,对上那眼底里既欲与他亲近又迟疑踌躇的目光,心头被软软攥了一把,轻声哄问:“瑞宁,你可还记着叔爹?”
小瑞宁一双眼儿骤亮,动着眉毛偏头望向平怀瑱,再偏头望回李清珏。
“叔爹?”
李清珏颔首,抵上他小小额头,令这娃娃登时笑开了脸,搂着脖子愉悦唤上两声:“叔爹叔爹,宁儿给你画小鸭子了。”
李清珏扑鼻酸涩,竟是因喜,是头一回忆起何家血亲时不至于痛彻骨骸,而能朦朦带着宽慰与余幸,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父母兄嫂,告诉他们如今瑞宁这般康健活泼、无忧无虑,虽无锦衣玉食,却餐餐饱腹,得养父养母悉心疼爱照顾,有这世间最为厚重的福气。
李清珏抱紧了他,如同抱紧了这一生烙于心骨的何家。
当头的月更明了。
是夜团聚,清粥几碗,小菜数碟,伴米酿五樽,令人食至二更。
屋里娃娃早耐不住睡去了,犯困时惺忪揉眼,被李清珏哄了一阵拱着被褥入眠,软乎乎一张小脸透着粉,似正梦着缤纷绚烂之事。
李清珏轻抚他鬓角细发,临去前于床畔坐了许久才不舍辞行,与平怀瑱二人登车返京。
夜色分外浓重,幽月如钩伴车而行。
马车入京将陈知鹤送归陈府,今日蒋常未随行身侧,乃平怀瑱亲自驱车驾马,穿行街巷复往赵珂阳府邸而去。
这一途需经何家旧址而过,偌大一栋宅院数年萧索,宅外封条已遭日晒风吹泛黄起卷,衬得那笼罩满府的覆门重罪亦显出陈色来。
平怀瑱特意绕了三道长街,将之避开。
然李清珏贯来心思敏锐,虽一别许久,京中却是生他长他之地,一街一巷尽是熟悉,无需问便知平怀瑱体恤于他,不愿教他瞧见何府凄凉之相,于是也只字不提,身坐车内半阖眸休憩,不再透过帘缝去望空无一人的京城宽道,直等着马车驻步不前,终抵赵府。
平怀瑱扶他下车,今夜已不作回宫打算,陪他在此歇下。
李清珏回京前夕已令信函先行,将行程告与赵珂阳知晓。那信件早他半日到其手上,赵珂阳原要立即转告平怀瑱,怎知人去宫里只寻得蒋常,道是太子午时已独身去了京外。
赵珂阳猜他是去了李家,想起李清珏信中所言,此次归来,会顺道先往那京外小村见一见侄儿,万般巧合,倒是将将好。想着也不再急于寻人,赵珂阳回府命人打理偏院客房,供李清珏小住。
平怀瑱与他同宿于此。
宫门早已落了禁,出入不便,或便是时辰尚早,平怀瑱也不愿独归。
他念了李清珏太久、过久,久到本以为已可惯于安然想念,却在忽得重逢时骤被搅碎了似湖面平静的自欺欺人。
平怀瑱才知,他已念至穷途末路了。
此刻李清珏回到身旁,到眼下才当真二人独处。
两人回到房里,室内温茶已凉,清水早备,床铺整洁,经院里婢女仔细打扫,不似久旷无人。
房门方一阖上,平怀瑱便将李清珏揽进臂间,吻自眉角铺天盖地而落,携着他一腔诉不尽之深情,不带只言又囊括千万语。
李清珏抚着他的肩背,随他逸出的一身压迫感步步往后退着,慢慢退到了内室里去,沿路衣衫解落满地,把这数日之别偿还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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