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嘴吞下大半,但自己竟别无他法。
因为魏源在他手上。
恨意与愤懑喷薄于眼底, 中年人颤抖着两只手支住脑袋, 拼命抓揉原本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吐纳深重。
这只嗅觉灵敏又杀伐果决的白眼狼, 总能先一步刺入自己落子的关键位置, Jing准的让人讨厌。而且, 偏偏还不止是他,谁又能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埋下的祸端如今一个不落全都长成延绵的杂草,正钻进泥土里,推挤自己的根。
是自己老了?看不透了?软弱可欺?不!一路走来,风云诡谲,形势变幻莫测且遇到了太多变数,眼下对他穷追不舍的,可不止当年的一个姜明远。
回想至此,目光如炬的瞪着窗外,却第一次失了焦找不准方向。
窗外是源州的天,是源州的近树远山,目及之处本该清隽苍翠,但因为风雨欲来,生动鲜活的颜色被Yin沉的空气铺了满满一层死气沉沉的灰。
天景黯淡,脑内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抬头看向更远处时,厚重的积雨云正被气流推过来,从肮脏的灰白到致密的浓黑,层层叠叠,翻滚寂灭 。
心内一沉猛地站立起来,中年人睁大眼睛举目远眺,幡然醒悟。
静气与取舍,从来都是自己与这条道上填不满贪嗔痴的粗麻蛇们最大的不同,明明已经咬牙筹谋好前路,不过因为一个八年前就该了结掉的魏源,为什么要动摇。
想到这,疾步走向二楼书房,从实木办公桌上堆叠整齐的文件资料和书籍中翻找出几张年代久远且早已被标注得乱七八糟的厂房分布、山林地线图,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中年人立即踏实并有底气了一些,又拿起手机。
“山里怎么样了?”
接电话的明显一愣,惊疑又惊喜:“您!?……怎么是您?”
“我今早才得到的消息,阿付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眼下骆驼不方便出面,倒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这种时候,还是得有人替你们主持大局掌掌舵,把握一下方向。”
“您说的是,说的是。”对面立即点头哈腰,语调里的长舒一口气不似作伪:
“老实和您说,弟兄们确实心慌了,昨晚荣星和风明渡接连出事,谁也没想到这次警察怎么会下手这么快,骆驼那也是破天荒的半点风都没漏出来,虎哥又一直躲在废矿里边联系不上,也就只有您,还肯再出手亲自来管这些事,还记挂着弟兄们的死活……”
“那不是应该的嘛。”中年人语调宽慰安他的心,态度谦和有礼十分亲切,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面目在拨打电话。
“先跟我说说山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都打扫干净了!”那边表功一样急着回答,
“按照虎哥吩咐的,工厂还是按部就班的接订单搞生产,但是里面最贵重的半成品和原料都先运走了,其余能埋的埋能烧的烧,花重金搞来的防爆反应釜、电加热反应锅也照着原先应付检查的套路先埋进矿洞里,我保证警察进来,除了石头什么都找不着。”
电话这头的中年人听罢却黢黑了一张脸,他太清楚要真有心查,废水、废料、废渣哪一样会查不出来?怎么可能瞒得住,但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有你坐镇,我还能不放心么?应付乡政府、公安、质监安监那一大帮吃公粮的,阿付也比不过你。只是咱们也别掉以轻心,再多检查检查,还有,人手你是怎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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