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夜被司机送回洢水湾别墅的时候，殷默已经睡下了。

    虽然陈管家一直在暗示罗姨提醒殷默关心一下迟夜，但殷默显然并不打算照做，身边好不容易没了迟夜气息的压迫，殷默觉得连晚饭都比平时的香。罗姨和陈伯都是佣人，总不能逼迫自家主子做什么，只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却也没人敢提前去睡，生怕迟夜半夜回家没人伺候。

    有小丫头嘀咕，迟夜许是不回来了，罗姨把人训了一顿，让她们注意身份，少嚼主子们的舌根。不过她自己却觉得，迟夜如果不回来一定会打电话，今天这种情况，怕是昨天被默少爷气着了，下了班出去散散心，晚些还是会回来的。

    想到这儿，罗姨忙去厨房煮了热粥，想着迟夜回来还能喝口热乎的。也正是在粥煮好的时候，陈伯扶着迟夜进了客厅。

    “去拿热毛巾，少爷喝醉了。”

    陈伯招呼了一声，守在客厅的小丫头清脆地应下，忙去准备热水，他自己则是帮迟夜解开领口的扣子。罗姨闻声出来，手里端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伺候着迟夜小口小口喝下。好在迟夜意识还算清醒，热毛巾送到的时候，他已经能自己坐起来，挣扎着要回卧室洗澡。

    夏天连晚风都是热的，折腾了一遭，身上黏糊糊的。

    陈伯生怕迟夜站不稳，一路扶着把人送到了卧室。站在卧室门口的迟夜却是不动了，右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落在门锁上的目光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少爷？”陈伯见迟夜不正常得很，又不好开口直接问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只能劝人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早清醒了再说也是一样。“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迟夜没理他，左手的热毛巾已经凉了，才声音飘忽地开口问道：“他睡了？”

    没名没姓的一个“他”，在别墅工作的人却都知道迟夜问的是谁，陈伯目光极快地看向走廊另一边紧闭的卧室门，又微微低头：“默少爷在书房待了一天，估计累了，十点多就睡下了。”

    书房？

    书房和卧室一样，都在二楼，不过书房的空间很大，而且附带阳台。两面墙都是书柜，且书籍种类繁多，不止有经济管理，也有文学艺术，还有电子机械，而且这些书并不是装样子好看的，都是迟夜看过的，甚至不少是认真做了标注的。书桌只有一张，迟夜在书房的时候，殷默是极少会长时间跟他待在一起的，最多是在阳台的小几旁坐坐，能不说话绝对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忙完自己的事就立刻溜出书房，因此书房里只有一张书桌。

    实际上，书房里放的不少东西都牵扯着商场，甚至有的关系到他手下一些灰色地带的产业。书桌上的电脑里也存了不少东西，即便比不上保险柜里的，却也足以剥下某些公司高层道貌岸然的皮。要想保住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不被抖出来，他们要么选择为他做事，努力让自己永远都有价值，能为他所用；要么选择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能进书房的人除了殷默、芙姨和陈伯，再无他人，连这里的卫生打扫都是殷默或者芙姨负责的，由此足以看出这间书房的重要性。但是，这些，所有的东西，殷默从来都不感兴趣，哪怕迟夜拿一份竞标文件让还在读大学的殷默练手，殷默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受宠若惊，认为这就是被重视被信任的象征，可殷默并不这样认为。说白了，这些对殷默来说只是白纸，迟夜也知道这些就算全给殷默，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这些“废纸”，远不及迟夜收藏的古书让他感兴趣，还有一些外文原版书，虽然他不是全都看得懂，却很喜欢花上一天的时间琢磨字里行间的意蕴。迟夜为此特意收拾出半面墙的书柜，专放殷默感兴趣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