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兆霖先前偶尔来他家里过夜,因为太偶尔了,每次只匆匆拆一根新牙刷,再用家里待客的纸杯漱口,这次也不例外。
那纸杯还没来得及丢,他那根用过的牙刷也规规矩矩地戳在小纸杯子里,牙刷重而纸杯子轻,头重脚轻的,就那么搁在放洗漱用品的架子上。
早晨的微风从浴室里半拉着的百叶窗里钻过,和之前尹兆霖推门而入时带来的新鲜空气两相交汇,他口腔鼻腔里充斥的只是普通牙膏的味儿,也平白无故觉得这风也凉爽,这味道也沁人心脾。
通俗来说,也就是生活美满性生活也美满的男人该有的心理状态。
叶曦文在这刷牙的三分钟内,美滋儿地不知道胡思乱想点什么,等漱口时忽然又有些封建残留的余毒溢上心头。
他不禁一阵愧疚:哪有把人搞完,还让被搞了一通的人下床买菜做饭的道理?
他把牙杯洗洗放好,顺手把尹兆霖的牙刷也戳进自己杯子里,丢掉了那个皱巴巴的小纸杯。
厨房里有个人影手脚麻利地忙活,总是被他冷落电饭煲上亮着绿绿的小灯,远远看着,比平时寂寂无声的样子可爱多了——他工作说忙不忙说闲不闲的,很少在家开火,有时周末不是加班就是回爹妈那儿陪聊,真正自己下厨的时候并不多。
尹兆霖背影高挑,肩宽腿长,头发修得也整齐干净,黑色的毛茬茬贴在后脖子上,还穿好了围裙,像模像样地在腰后系了个结。
自认为是清者的叶曦文大白天盯着人家的后脑勺,心里头却在想,这小孩头发那么多眉毛也很浓,怎么就那儿和那儿没什么毛?
案板旁放着好几个小碗,尹兆霖下刀给葱姜切丝儿的动作很利索,刀刃叩在案板上轻轻密密的。
他站在后头望了一会儿,看见尹兆霖又拆开一盒皮蛋,掏出两个剥开切成了小丁,便明白了,他这是要做皮蛋瘦rou粥。
叶曦文靠在墙上噗嗤一声笑了,他觉得尹兆霖真的有意思,都被别人睡了不知道多少回,却不懂顺杆爬要点什么好处,反而一大早起来当上贤妻良母了。
尹兆霖听见动静,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纯情无辜的阳光笑脸:“你好啦?我也马上就好!”
“要不要我帮忙?”
叶曦文问,他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的,明明反对封建拒绝包办婚姻的是他,老古板一个觉得床上给他Cao了就是吃亏的也是他。
因为觉得尹兆霖好像亏了点,才总想着要补偿点什么。
尹兆霖完全不知道他肚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是身体好醒得早,又想吃点rou就出门买菜,哪想得了那么多。
电饭煲叮一声,有白粥的淳朴香气扑出来,散进空气里。
那头尹兆霖的配料切齐全了,rou搁在碗里头也腌够劲儿了,他开火开抽烟机,放了半勺油进锅里,再用葱姜炝出香味之后,把rou丁拨进锅里,放盐。
他动作很娴熟,也很流畅好看,叶曦文就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戳在后头看,看得津津有味。
说来他做饭最多的时候也就和尹兆霖这个年纪一般大,那时他在校外租房单住,只因为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
年纪渐长,人倒是没那么矫情,也不再“高岭之花”了。
切成小块的皮蛋被尹兆霖倒进锅里翻炒,不多时便能出锅。尹兆霖拎着个大铁锅转过身来朝他扬扬下巴,叶曦文就把电饭煲插销一拔,按下开关,看尹兆霖把锅里的瘦rou皮蛋小油菜碎倒进白粥里。
荤素得宜,锅内漫出阵阵香气。
叶曦文又给他煎了个无油荷包蛋摞进碗里,金黄微鼓的蛋面。餐桌上他们俩一人一只小碗,并肩坐着,没有设公筷,早饭用得很清淡,只一锅家常的皮蛋瘦rou粥而已。
做饭的人不洗碗,叶曦文站在洗碗池前把锅洗净晾好,碗碟冲洗一遍塞进洗碗机里,尹兆霖黏在他身后,忽然问道:
“你笑什么?”
叶曦文并不回答。
他们站在晨间弥漫着家常饭菜味道的厨房里,尹兆霖搭在叶曦文腰上的手指尖带着切过葱姜,洗了也没祛干净的气息。
回尹兆霖学校的路上,在一个红灯路口叶曦文踩下了刹车,尹兆霖问他道:“我熬的粥不好喝?你表情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眉头一纠没继续说下去,他一时词穷无法形容叶曦文的神情,只知道叶曦文并没夸奖他。
当时做了就做了,没有多想,做完才觉得唐突,和他当初和叶曦文勾搭上一样莫名其妙又光明正大的。
叶曦文又笑:“好喝,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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