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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那两个隶属北营的护卫回去,曲默回到中营时已是三日后的深夜,他自知吴仲辽肯定不会饶过他私自随同曲鉴卿出关一事,便想着先打点了守营的兵,偷偷回去睡一觉,待明日一大早再去找吴仲辽负荆请罪。
然而踏入中营巡守的地界他便觉不对——西边平日里都无人看守的两座了台,今夜却大亮,巡守的兵力也比平日足足多了一倍。他要想偷偷溜进去是绝无可能了,是以策马前行,亮了腰牌之后,大摇大摆地进了营门。
但四五步之后,曲默便被七八个手持长枪的巡卫围住了,带头的正是杜骁。
如若吴仲辽要罚曲默,那也是亲自抓了他去问罪,断没有差些小兵拿长枪指着曲默的道理。
曲默勒住缰绳,四下扫视了一圈,冷声问道:“这是何意?”
杜骁脸上一派冷漠,抬手一挥,高声喝道:“吴教头有令,通敌卖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犯人曲默!还不速速缴械下马,束手就擒!”
曲默闻言却是一怔,满脸的不可置信:“通敌卖国?”
杜骁道:“少废话!”
曲默还要问,然而站在马四周的兵,已经将手中的枪头抵在他颈子上了,像是他在多说一个字,那银白的枪头便会将他的喉咙捅个对穿似的。
曲默只得解了腰间的剑扔在地上,下马带上镣铐之时,他盯着杜骁,一字一句道:“此事我定要讨个说法。”
杜骁冷声应道:“我只是听命行事,你去跟将军和教头说去吧。”
而后曲默便被杜骁带人押送到了中营的地牢里。
那地牢建造时是用来关押俘虏的,近十几年来都无战事发生,便用作处罚违反军纪之人与拷问流寇了。
许是杜骁念着和曲默往日的情分,锁落上时,还遣走了随行,在牢门前站了片刻,开口说道:“三天前,你在何处?”
“在从邺水回北疆的路上。”
杜骁又问:“那是在大燕,还是邺水?何人为证?”
“已过关口,我一路与鸿胪寺卿周斌同行,他可作证。”
杜骁抓着铁栏,沉默了半晌:“日前戚将军收到朝廷命令,要驻北军派人前往吴地、协同景王治匪,戚将军从北营与东营调配了三千人马,不料于途中遭遇埋伏,死伤惨重。护卫拼死护送戚将军回营,但他仍然身受重伤,昏迷数日、生死未卜。”
杜骁言毕,抬眼死死盯着曲默,问道:“你究竟是跟着周斌去邺水收贡,还是去通风报信?那周斌又是何人,当真是鸿胪寺卿?”
曲默闻言,在铁栏后僵了片刻,张着嘴想要辩解,却发觉无从辩起。
杜骁眉头皱了起来,不待曲默应他,便道:“罢了,你留着话明日跟吴教头说吧。”
可曲默在地牢里待了两日,也未能见到吴仲辽。
所幸管地牢饭菜的依旧是老马,第二日来给曲默送饭时,用油纸包了一小包风干牛rou夹在怀里,捎进了牢里。
曲默接了饭菜,问道:“吴教头呢?”
老马道:“戚将军生死未卜,吴教头去北营议事了……”
他说完瞥了一眼曲默,拢着手靠在了栏杆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是卖国了?”
曲默坐在地上,脸上一派死寂,半晌才咬了口手里的粗面饼子,嚼了两下咽下肚,而后转动着眼珠,看向老马:“我说没有,你信么?”
老马被他盯地吓了一跳,站直了,咽了口唾沫,才道:“我也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但他们都这样说……其实说句杀头的话,不比你们中原人,像我们这些人生在北疆长在北疆的,东边是大燕西边是北越,说我是大燕人也可,是北越人也可……倒没那些叛国不叛国的讲究,哪边好过活,便跟着去就是……”
曲默垂着头听着,而后平静地缓缓说道:“我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十一岁那年春天,我生父死了,有人说他是死在和北越人的战场上,有人却说他是因通敌卖国被皇帝秘密处死的。我已经记不住他的样貌了,但我族里的人一直指望着我能建军立业替他平反,可现如今却要背负着和他一样的骂名,死在北疆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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