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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燕无疾有所防备,曲默连拜帖都不曾提前下,祭祖礼毕,便直奔燕无疾府邸去了。
“殿下在后院陪女眷,曲统领稍后,小的这便去禀报。”
下人将曲默引至会客厅,上了茶碟糕点,请曲默落座。
只片刻,下人便来报,说是燕无疾今日吃酒吃得酩酊大醉,正躺在榻上歇息,无法见客,让曲默改日再来。
这借口倒是跟那日燕贞的如出一辙,莫非皇家人不想见客都用这套说辞不成?曲默这般想道,他亦了然——这是为着葛炀所作的推脱之词。是以不急着言语,他只垂眸捻着杯盏,间或观赏花纹、品啜香茗,大有在这七皇子府邸坐到天黑的架势。
半晌,等那传信的小厮沉不住气,开始咳嗽着催促了,曲默方笑意盈盈地问道:“当真?殿下果真是吃醉酒了?”
那小厮一时被眼前俊美男子这笑容晃了眼,五迷三道地呢喃着:“倒也不……”
然而曲默面上的笑意转瞬即逝,不等那小厮回神,下一刻,他便敛去唇角那浅浅的笑,冷声道:“我有一件天大的要事要同你家殿下商议,你只管再去传话,将‘吴疴’二字说与他听。”
声音沉稳冷冽,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了那小厮一个清醒。况且言及“吴疴”,小厮即刻郑重其事地道一声“统领稍后”,便转身再去通传了。
此后又过了良久也没有动静,曲默知晓燕无疾该是在商量对策,他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只因他心里清楚,燕无疾恨透了前太子吴疴,是费尽心机都要除掉、并将其死讯宣之于众的。如今即便曲默只抛出“吴疴”二字做饵,燕无疾也不得不上钩,只因在燕无疾心中,葛炀的分量还远远不足以与吴疴相提并论。
一晃儿到了晚膳时分,曲默晌午在老宅吃的少,而今腹内空空,便就着茶水用了半碟的ru酪糕——是软的,带着浓浓的牛ru甜香,正合他的口味。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后,才来了一个中年人,自称是府内总管,将曲默从会客的厅堂引至内院。
曲默不是头一回来燕无疾的宅邸了,但先前几回都是在前院的议事厅,内院倒是从无涉足。一路走来,前院本无甚可圈可点的地方,假山庭院都中规中矩,占地不说跟相府比了,甚至不如曲家老宅宽敞。若单看前院,说这是个朝廷三品官员的府邸也无不可,然而到了内院,便是从小在曲家锦衣玉食惯了的曲默也要讶异几分——燕无疾倒真是不露富了。
抄手游廊下挂的不是玉石便是金银挂件,随便一件便够平头百姓吃穿一年的;且几步一樽香炉,里头那上好的北越产的调配香料都像不要钱似的露天燃着;主院里一尊浑然天成的玉石足有一人高,雕了龙虎相斗的样式,放在池子中。池下有窄小暗渠,似乎通往院外,从细微的水流声听来,这甚至是特地引了活水来做这一汪池子……莫说其上种种,燕无疾府邸周遭并无水塘或河道,便是只那一池活水,便造价不菲。
曲默心中暗自惊叹,一路噤声跟着那领路的总管到了燕无疾的卧房。
此时,燕无疾正躺在榻上,曲默看着他颊上那两坨红色的酒晕,倒是不像有假。不知燕无疾是否为了圆先前的谎话,故意去灌了几壶酒才来相见。
曲默行礼,“让殿下酒醉相见,臣有罪。”
“涤非莫……莫要多礼”,燕无疾摆摆手,装作醉酒的模样,让下人扶着坐了起来,而后含笑寒暄道:“倒是少见涤非穿得这样贵气端庄,瞧瞧你一进来,本王这房里的小丫鬟,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这话原是说给曲默听的,然而总管闻言,却不做声地却将房中丫鬟小厮一并打发了,只留他自己守在房门口听候差遣。
曲默从容应道:“殿下莫拿臣玩笑了。”
待一干闲杂人等走干净了,燕无疾方问道:“先前有人来报,听你说起‘吴疴’,莫非是他的尸首寻到了?”
曲默却不回答,只是侧首一瞥身后站着的总管。
燕无疾即刻会意,稍加思忖,便招手朝那总管道:“你先下去罢。”
“是。”
待房中只剩下曲默与燕无疾两人,曲默这才上前,坐在床边的软凳上——那本是原先伺候燕无疾的侍女的位置,曲默一个外臣,坐在此处,不得不说有些僭越了。
燕无疾倒是没表现出丝毫不适,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然则在朝为官者,或位高权重如曲鉴卿,或位卑言轻如高冀荣之流,都是实打实的人Jing,便是心中有千般沟壑,面上也必须不露声色,否则不只是顶上乌纱,便是丢掉性命也只是朝夕之事。燕无疾能成为如今最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他在这方面的造诣,不比朝中官员低。是以,即便是他觉得曲默这位置坐得近了,也不会表现在明面上。
“吴疴的事稍后再议,臣有一事要先向殿下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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