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大门终于又开启,王渡之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气熏得打了一个喷嚏,“王大人,快请进。”
王渡之快步走到殿内,先跪秦啸,“陛下,臣带来了臧大人喜欢吃的红糖糍粑,前年和臧大人同桌饮茶,听臧大人说起此事,这次带了来。”
秦啸不说破,他还要和臧缨扮演两个不熟甚至不和的同僚。
秦啸听王渡之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想徐图去江州特地带红豆糕给汪凉秋,王渡之也是,外面大雪,还提了红糖糍粑过来。自己虽与臧缨相识多年,却连臧缨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嫉妒王渡之和臧缨的关系,又是气自己平日里对臧缨不够上心。
“红糖糍粑,要吃。”王渡之听到臧缨这么说,站在底下抬头看秦啸,轻轻一笑。
红糖糍粑一根一根码好摆在瓷盘上,红糖洒上的时候糍粑刚做好,还带着点热气,红糖被热气一烘,有些化了,黏在糍粑上。秦啸只好拿来筷子,夹起一块喂给臧缨,秦啸原意是让臧缨吃一小段,谁知这人心急,一口就吃掉了一整根。
“还要。”东西还没咽下,在嘴巴里咕噜咕噜地嚼着,已经想着吃第二口。
秦啸夹了一块糍粑自己先咬掉一半,剩下的往臧缨嘴巴里送,臧缨一点不介意这是被人咬过的,反而吃得很开心。
“陛下,那位姑娘已经在门外了。”秦啸熟练地往臧缨身后塞软枕,低头在他耳边说道:“小花儿来看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的雪飘进殿内,秦啸赶紧把臧缨搂在怀里,随后,一个红色的人影出现在殿内。
她揭了斗篷的帽子,对着秦啸盈盈一福,道:“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声音如同银铃。
王渡之也是第一次见到小花儿,这姑娘长得确实美,梳了一个简单的单螺髻,上面簪着一朵小绒花,朦朦胧胧的远山眉,如点漆一般的眼睛,浅色的嘴唇,好一张明艳生动的脸。今日她身穿一件红色长斗篷,正好盖住脚背,短一分则高,长一分则坠地,外面下雪,这红衣上还沾着雪,有些遇到殿内的热气化了,变成浅浅的水渍。
自家小妹虽然也是好模样,比起花儿,却还是差了几分。
臧缨会养孩子。
“陛下,民女是来接我家先生回家的。”声音很脆,荡在这偌大的勤政殿殿内,像是落地的玉珠。
秦啸刚见小花儿进来,手里还端着红糖糍粑喂臧缨吃,听小花儿这么说,搁下手中的红糖糍粑,用袖子给臧缨擦了擦嘴。
“小花儿第一次来,不如在皇宫多呆些时日,正巧快过年了,在宫里吃了元宵再走可好?”
“陛下,小女姓臧,名安枕,今日来是想接我家先生回家。正如陛下所说,快过年了,这年还是和家人一起过来得有滋味。”
秦啸搓搓手指,一眼不发站在榻前,王渡之知道这是他发怒的预兆。宫人们似乎也知道皇帝心里不痛快,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喊“陛下”。
王渡之将视线再一次投向那个红色的身影,她的脸上不仅没有惊慌,甚至还挂着浅笑。
“陛下,民女来接先生回家。”
秦啸一想起这姑娘就是臧缨捧在手心中的那朵娇花,一时间竟发不出脾气,“那行吧,只要他开口说要回去,孤马上就派人送你们回双鲤巷。”
小花儿原地跪拜谢了恩,缓步移到榻边,柔声唤道:“先生,我是花儿。”
臧缨冲他笑笑,梨涡里积了蜜,看上去格外甜。
“给你的粽子糖。”
“家里还有很多,我们一起回家吧。”
秦啸明明站得那么近,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根本插不进这两人。
臧缨眨眨眼睛,不说话,秦啸把这当作是胜利的号角,“他不愿意。”
小花儿也不做过多的纠缠,“既然先生不愿我跟走,粽子糖就留给先生吃,那小花儿就先回去。”那颗粽子糖被塞到臧缨手中,花儿替他合拢手指,在上面拍了两下。
一句话,语气却截然不同,前半句冷冰冰,后面却温柔似水。
“花儿。”榻上的臧缨抓住小花儿的袖子,“花儿。”臧缨竟然哭了,“要回去。”
小花儿展颜一笑,竟也有个梨涡,“不知陛下是否已经准备好车马,好送我们回双鲤巷?”
王渡之目睹这两人的交锋,愈发觉得臧缨会养孩子。
最后还是派了汪凉秋去,秦啸抱着裹成蚕茧的臧缨到马车上,小花儿站在车下,“谢陛下,民女会陪着先生回家的。”
利落上马车落了帘子,“汪大人,烦劳。”
汪凉秋鞭子一甩,马撒开蹄子跑出好远,秦啸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跑得不见踪迹,李公公拿了伞,“陛下,在落雪,小心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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