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童终于敢直面聂同泽的名字,他看着最近的几条新闻,原来聂同泽已经如此高调。他几乎登遍了大半的日报,发布最高的寻人金额,就是为了找儿子,可惜却一直没什么重要的线索,到现在还是遍寻不着。聂慎童循着日期,打开一条上个月的新闻,里面还有几张拍到的照片,看场景应该是在公司附近,聂同泽的身影出现在照片里。隔了这么多天再看到父亲,聂慎童心里顿时急乱的就如密鼓。照片里聂同泽正走出公司大楼,他还是一身考究的西装,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可是再无以往的沉稳内敛之态,他整个人都很憔悴,眉头深锁,再如何华贵的外表也遮不住他满身的颓唐之气。从小到大,聂慎童见过无数种他爸爸的模样,什么时候会有这样,失魂落魄,颓废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
只是不在他身边几个月,他怎么就变成这样?
聂慎童简直已经不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明知道记者肯定有夸大的博眼球的成分,还是一字一字的去读那些新闻稿。上面甚至说聂同泽近期都沾上了酗酒的毛病,几番找不到儿子,他的身体状况也令人担心。自从寻人启事发布之后,每天都有几十通电话打进来,都声称看到了报纸上的聂慎童,连他当时穿什么衣服,正在做什么也能说出来。聂同泽接到电话,无论真假,他都一定会跑去现场跟人见面,可十次都是十次扑空,都是一些来骗赏金的人。
聂慎童的眼眶一阵阵的发热,他是不能细想,聂同泽每次满怀着希望去见自己,结果次次落空,那是怎样的场面?他每次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一定很想自己,一定很想他。
他是聂同泽,是从小就像高山一般,只会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为什么才几个月他就憔悴成这样,这还是他的爸爸吗,是他一直赖以生存的父亲吗?
聂慎童用力抓着手机,他面前就是那叠报纸,最底下的号码显得尤其的显目,他只要按几个数字,就能打通回家的电话。他几乎可以肯定,聂同泽一定在等电话,他一定会接电话。他反正会在,总是会在。
从来只有他可以随心所欲的离开,但是父亲会一直守着他,等着他,反正从来只有他可以任性,但是父亲不可以。
聂慎童还是把手机一把甩开,拼命咬着牙坚持,是他自己要走的,他才不要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才不要!
整个上午他都只能蜷缩在沙发里,澄然也起床了,他听蒋兆川说了事情原委,才终于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聂慎童眼熟了,他肯定看过日报上的寻人启事,但一扫而过,才没有蒋兆川那么深刻的印象。
倒是猜对了一半,他就觉得聂慎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却没想过他的家庭背景这么庞大。他果然是衣食无忧的小少爷,也难怪平日里这么娇气了。这样的孩子也最容易犯错,要么是做了不好的事跑出来,要么是跟家长赌气离家出走,他父亲这么着急的找他,怎么也不肯回家?
聂慎童的脾气其实有点像小时候的他,都是娇气的被护着,压根不知人间疾苦,想必蒋兆川也肯定有这种感觉。
蒋兆川给聂慎童点了午餐才回去,他本来给聂慎童留了些钱,可是聂慎童不肯收,言之凿凿自己还有卡。蒋兆川最后把钱压在了冰箱顶上,“叔叔每个周末都会回来住一天,你平时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记得不要乱跑。”
聂慎童知道他在提醒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价值多少,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蒋兆川显然还不放心,拿了张纸把楼下几家离的近的餐馆和超市都写给了他,叮嘱他,“童童如果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住。”
聂慎童挺奇怪的,“你何必这么紧张,这么照顾我,你不是不稀罕我爸爸的赏金吗?”
蒋兆川没说什么,澄然还在等他,每次来旧居住过之后,父子俩都会出去逛逛街,吃一顿饭,周末基本都要黏在一起。
看着房门被关上,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只剩客厅里还浮着饭菜的香味,现在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似乎是真正意义上聂慎童一个人独自生活,虽然蒋兆川说他每个星期都会回来,可还有六天都需要他独自生活,这六天里能发出多少事,别的不说,就每天的吃饭问题怎么办?他从来都起不来床,难道每天早上要他提前爬起床去买牛nai吗?
没有人在自己身边,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这是什么概念?就算在纽约的小旅馆也有人定时送东西来,在蒋家蒋兆川也不曾苛待他。现在怎么办,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是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怎么办?
聂慎童光是想着要一个人面对一切就已经心惊rou跳,他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可是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了,竟是这么令人恐惧的事实。
聂慎童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把这个不大的房子走了个遍。他才意识到聂家有多大,房子有多亮堂。从小就有四五个保姆围着他转,连鸡蛋都是剥好了送到他面前,现在就他一个人了,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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