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了,气温焦灼,聂慎童的心情却也没有随着上升的温度而变得明朗。他依然愁眉紧锁,像沉在病中,做什么都提不起Jing神。一到夏天厨房里就会给他做很多消暑的甜点,往日他那么喜欢,现在根本一口都吃不下。
就如聂同泽安排好的,聂慎童只在公司担任董事的名头,并不参与任何事务。不过聂同泽不在了,公司有什么决定,助理还会意思着来询问一下聂慎童。聂慎童自然是不懂的,问了也白问,他连最简单的报表都看不明白,何况是动辄几位数的决策。他不管事,倒是聂之鹤十分上心,每逢助理过来都会跟着他询问。而且按照老爷子的遗嘱,他已经可以进入公司学习,就跟聂同泽当年一样。
大少爷是真的不顶用的,这二少爷虽然在股份上占的不多,不过始终是聂家的家族信托,将来怎么传都只会姓聂。等进了公司,历练下来,就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这一年的高考终于轰轰烈烈的结束了,聂之鹤考完之后就迅速联系上了爷爷指定过的元老股东,规规矩矩的上门拜访。现在爸爸不在了,要去公司学习还是得仰仗爷爷生前的威望。他早就估好了分,填的志愿也就在本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能离开太远的。
去正式拜访董事们之前,聂之鹤找到聂慎童,第一次提了要求。
他才一开口,聂慎童就已经火冒三丈,当着旁人的面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敢碰爸爸的东西,那都是爸爸珍藏了多少年的古董,你也敢碰,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聂之鹤皱着眉任他骂完,“哥哥,你不要只会跟我生气,你理智一点,这都是为了父亲。”
聂慎童真想把他抽出去,可是提到聂同泽,只能忍着气继续听他说。
聂之鹤叹了口气,似乎为难,“聂氏是爷爷和父亲一手撑下来的,哥哥你平时不去公司,可是公司里不能没有聂家的人。你忍心看着父亲一走,他的权利就被架空吗?其他的股东相互制衡,却没有真正能说话的人。没有真正的聂家人在,到时候别人提起来,除了一个家族信托,谁还会记得这份资产还姓聂?”
聂慎童哪里懂这些明争暗斗,跟看电视剧似的。他被保护的太好,三十多年来所有的黑暗面都被聂同泽挡在了前面。他能看到的那都是玫瑰花和城堡,尝到的都是馨香和甜润。爸爸一走,能有什么风云,能起什么变化,他完全不懂。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聂之鹤的确是在爷爷身边长大,他所知道的利弊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
一定要讨好董事吗,一定要去公司坐镇吗,一定要动爸爸的东西吗?
他思来想去,心中郁结难纾。他是从来都不把聂之鹤放在眼里的,可他又好像的确比自己厉害些。那是爸爸的公司,是爸爸的。
眼看他的气焰果然没刚才那么重了,聂之鹤继续说:“我能有去公司学习的机会,都是为父亲,为哥哥在工作。将来就算有了一点决策的能力,那也只是一席之地,我也是靠着聂家的身份,被董事会用来做制衡的棋子。”
聂慎童一向吃软不吃硬,聂之鹤这番自我贬低又抬高聂家的话让他很是满意。他当然不屑,聂之鹤怎么敢跟爸爸比,他就只能当个傀儡,当个被人Cao控的棋子,他连爸爸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只有聂同泽才是真正的聂家掌权人。
可是要用爸爸的东西讨好那些人,他做不到。
聂之鹤也不气馁,隔上几天,偶尔会捡些利害分析给他听,淡淡的带过,却让聂慎童越来越在意,他是真不想给这小子铺路,可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啊。
一般的东西那些人是真的看不上眼,最终还是动了聂同泽的保险柜,都是他珍藏的玉器古董,早在十六岁的时候聂同泽就把密码当生日礼物送给了他,聂慎童一直对这些老旧玩意没兴趣,他哪有什么鉴赏能力,可是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把这些拱手送人。
要是爸爸在,他怎么会让自己愁这种心。男人早把他抱着,安抚几句,眨眼间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都是你。”聂慎童坐在男人的书房里直哭,“把我养的什么都不会,你要是教我一点,我怎么会连你的东西都守不住。”
他深恨又无力,他有很多钱,可是他没有能力。
他更加不想看到聂之鹤,他的存在就提醒自己的无能,高考结束后他的确是消失了一阵,可到了八月,他又滚回来了。
最难熬的痛楚过去,现在看聂慎童终于能吃些东西了,不再是那么形销骨立,仿佛碰一下就要碎。他还是消瘦,可好歹有了些人色。聂之鹤有时候看他,他本身就白,又因为这几个月的足不出户,有时候阳光照在他身上,几乎显得他透明了一般,就要随光消散了。聂之鹤看的一阵阵的心惊rou跳,好几次冲动的几乎想上去把他抱住。可每次对上聂慎童的眼神,那里面只有厌恶。
下个月他就要离开别墅,开学后只能去住大学宿舍,纵使以后要找借口回来,也不能够太勤。有空余的时间,还要去讨好那些董事,当他不能再出现,长此以往,他就只剩下个被人嫌弃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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