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世界上唯一不等人的东西,魏雪呈下午没去上课,偷来的一下午闲花在了做爱上,这会儿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
宿清也知道要放他回家的,抱着魏雪呈去浴室洗了澡。
等一切收拾好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宿清牵着魏雪呈往明珠小区走。
放了假,学院街附近少了很多人,有些店铺甚至直接关了门,老板跟着一块儿放假。两个男生手拉手走在街上还是很奇怪的,后来宿清就变成勾着魏雪呈的肩,这样看起来就好很多。
一路两个人都不言语,魏雪呈在小区门口停下来,正要刷卡进门,突然感到肩膀被撒开了。
他回头去看宿清,发觉宿清往后退了两步,眼里有点疑问,但很快又释然了。
本来以为宿清要陪自己到楼下呢,不过都已经到小区口了,宿清不进来也没关系。
魏雪呈就轻声说:“那我回去了哦?”
宿清轻轻点了下头,目光落在不远的一辆车上,忽然轻出了口气:“……嗯。”
魏雪呈转回去刷开门禁,总觉得宿清在后面看他,又回头看一眼——两人隔得有点远,他只认得出那个是宿清,看不清人的表情。
宿清望了他几秒钟,好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转身走掉了。
又是这样,也不知道妈妈有什么事——等忙完了还是要仔细问问宿清,不可以再任他这么丧下去。
魏雪呈想着事情打开家门,门一推开,发现有新客人。
是个中年男人,模样很儒雅,穿着身西装,他对面坐着钟芝兰,还有魏源也在。
魏雪呈一进屋就感觉气氛有点怪异,觉得这人不是来做客的——下一秒他感到男人很眼熟。
魏雪呈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该不会是宿清和他的事被知道了吧?
这位陌生男人和宿清长得实在是很像,只是宿清的五官轮廓比他深邃一些,这不难理解,毕竟宿清的母亲是混血,他不是。
男人看见魏雪呈,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自己的腕表,又轻咳了一声。
钟芝兰也站起了身,朝魏雪呈这边走来。
钟芝兰走过来的时候,魏雪呈听见男人说:“你好……雪呈是吧?我是宿荀生,我……”
他没“我”出个什么东西来,只是盯着魏雪呈看,魏雪呈被他的目光弄得很不安,跟着钟芝兰坐到沙发上。
屁股挨到沙发的一瞬间,魏雪呈想,完了,真的完蛋了,早恋被抓包,对方家长直接上门了。
所以当钟芝兰用手语和他说【他是你父亲】的时候,魏雪呈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钟芝兰又比划了一次,魏雪呈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她把自己抱进怀里。
魏雪呈将下巴搁在钟芝兰的肩膀上,看到了旁边的魏源,还有宿荀生。
他不太能理解钟芝兰的手语了。
魏源抓着自己的裤子,和他打手语,动作很迟缓,然而魏雪呈还是分辨出来了。
魏源说的是:【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个因为耳聋,导致说话语调极度奇怪的男人,在另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面前维持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不愿意说话,这样会叫人轻而易举听见他的残疾,也或许是因为他说不出话了——会哽咽,因为魏雪呈看到魏源的眼眶是发红的。
最终魏源还是出了声,他发出了一声长叹,魏雪呈腾地一下站直,难以置信地看着三人。
场面有一种怪异的沉默,气氛因此压抑,魏雪呈也开始觉得自己说不出话了,喉咙似乎被锁住了。他下意识看向钟芝兰,用手语问她:【为什么?】
手语的局限性实在太大,钟芝兰只潦草地表达了一丁点就觉得无力,她疲惫地坐着,却又有点疑惑。
她问魏雪呈:【你不知道吗?】
魏雪呈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手该怎么摆——
他一下子明白了一些事情,难怪钟芝兰从不过问他和宿清待在一起,魏雪呈觉得整个人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又好像被火烧了一遍。
“他为什么会知道?”宿荀生忽然问。
他竟倒是看得懂手语的。钟芝兰突然皱起眉,直直盯着魏雪呈,而后慢慢地,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打断了交流。
钟芝兰站起来,温柔地摸魏雪呈的头,魏雪呈被她牵着手向下轻拉,又坐了回去。
随着动作,钟芝兰的身体逐渐挡住了他和宿荀生的视线,魏雪呈只能看见钟芝兰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柔和,又带着安抚意味。
她就像是在说,乖,不要哭,没关系的,妈妈在这里。
魏雪呈镇定了一些。他意识到,也许不能被宿荀生知道他认识宿清。
这时钟芝兰转过身去对宿荀生比划:【你和他讲吧。】
她走到魏源旁边坐下,握住魏源的手,安静地看魏雪呈。
魏雪呈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被钟芝兰牵过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蓄在眼眶里了,无措地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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