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镜的父母也到来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林江呈处理完桌面上最后一份文件,站起来。边活动着僵硬的后颈和脊背,边盘算等会要在公司前面路口的十字路口右转拐去另一条街上买徐镜喜欢的那家面包坊的蛋糕。
外头的阳光格外的好,马路两边种植树木上,飘落下几片青黄相接的叶,乘着细小的细小的风,打几转,而后慢悠悠的降落在路面。
林江呈整理好桌面,车钥匙已经攥在手上,秘书又敲门进来。
林江呈有些着急,面包坊的生意很好,他担心去晚了买不到徐镜爱吃的栗子芋泥。
“林总,”秘书声音格外的低,夹杂着为难:“徐秘书的父母,在门口,想见您一面……”
秘书是徐镜去世之后就跟在林江呈身边的,也算是帮林江呈一手Cao办了徐镜的葬礼。
按照林江呈对徐镜丧事的关心程度,没道理三番两次的拒绝徐家父母当面道谢的请求。
林江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之前的轻松愉悦在嘴角眼梢凝固,变得紧绷而僵硬,乌黑的眼神重重地压在秘书身上,带着锋利的质问。
秘书弓着腰,硬着头皮解释:“他们今天,是来…是来拿徐秘书的遗物的……”
“人在哪?”
“我让他们去休息室坐着,他们不愿意……”
秘书感觉到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移走,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头顶传来林江呈的声音:“让他们去休息室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秘书出去后,林江呈站在衣架旁边没有动。他刚刚已经穿好外套,车钥匙也在手里握好。
“今天买不成蛋糕了……”他自言自语,拿出手机给徐镜发了一条“晚点回来”的信息,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又把外套脱下来重新在衣架上挂好,站在窗边看了一会阳光消失后,清冷暗淡的街道。叶子还在落,他在心里默数。直到第十片叶子完全静止在人行道上,林江呈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向面外走去。
徐镜来自南方的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林江呈同他在一起五年,几乎从来没有听见他主动提起过自己父母,林江呈一直以为或许是因为他的父母并不恩爱,直到葬礼那天看见他们互相搀扶的背影,才发觉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徐镜的母亲较葬礼那天看起来更加憔悴,眼里的血丝很明显,面色也显得灰败;反倒是徐镜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头发仍旧乌黑利落,眼神坚韧而温和。
两位老人见到林江呈,情绪一时都有些激动。徐镜的母亲更是冲上来抓住他的手,眼眶濡shi,声音颤抖,几欲跪下:“林总,真的是,真的是太谢谢你……”
林江呈怎么受得住如此大礼,搀着徐母的手,让情绪激动的老人安稳的坐回沙发上。
晚上,林江呈没有立刻回家。他把车开去了江边,斜靠着栏杆,看着桥下漆黑翻涌的江水,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的是,徐家父母声泪俱下的感谢,还有他们离开时佝偻颤抖的背影。
在徐母握住他的手,徐父沉声的道谢时,冷汗早就渗透他的衣衫,林江呈太害怕了。
他害怕徐家父母看透他心虚的表演,知晓他囚禁徐镜的事实,而后毫不留情的把徐镜从他身边夺走。
可是他又是如此之愧疚,这愧疚就好像桥下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他的心就像水底的沙石,看似安安稳稳的沉在水底,说不定哪一刻就会被裹挟而起,冲击的七零八落。
林江呈不是没有考虑过把徐镜还活着这件事公之于众。然而徐镜只要活在别人的认识中一天,他就一天不是完完全全属于林江呈的。他会是父母的儿子,下属的上司,他会是无数别人的别人,独独不能只是林江呈的徐镜。
林江呈决心自己不能接受,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所有人都想把徐镜从他的身边夺走,只有徐镜在别人那里已经死了,才不会有人再觊觎他,更不会有什么东西能把徐镜从他身边夺走,他要徐镜时时刻刻都完完整整的只属于他。
江水还在喧嚣的流着,林江呈却缓缓笑了,愧疚是沙石,他对徐镜的爱却是水底的顽石,这份爱经久坚固,仍凭它再猛烈的水流,都别想把徐镜从他身边带走。
他爱徐镜,比世界上其他所有加注在徐镜身上情感的总和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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