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希建领他们来到粉子胡同,数到第五户落轿,他率先从轿里走出,一个女孩子粉浓浓站在门首的红笼下,一面揽客一面嗑瓜子儿,突觉额心一点凉,是Yin天儿荡起雨丝,正要拔步往槛里迈,就见五六乘大轿嘎吱嘎吱抬近,唬得忙叫护院去喊鸨母。蒋希建问她:你二姐姐在麽?可有接客?那女孩子福了福身答道:二姐姐在的,正闲在房里。
蒋希建松口气,鸨母迎过来,没看见后面轿子,只当他一个人,笑嘻嘻地:自上趟别后,怎一直不来瞧我们金桂?我说你别处定有了新欢,她就恼了,整日闹心口疼,我说哪里是心口疼,是犯相思病哩。蒋希建大不自在,低叱道:胡说甚麽!今我带了京城的大人们来吃酒听曲,还不赶紧领进房好生伺候着。
鸨母这才看清他身后闲闲站着五位锦衣华服的男子,皆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很是尊贵的模样。哪里敢怠慢,见过礼,即引着直往正房走,gui公早得了信,带着丫头先收拾了一番。他几人迈进门去,这里虽不比青楼ji院富丽繁荣,却也干净整洁,鳌山炉里烧着安息香。
蒋希建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鸨母悄自吩咐:安排最好的酒菜和茶来吃。那鸨母不肯收,说道:难得有大人物来给我这里添彩,我还缺这些个酒菜钱麽!
蒋希建道:你勿推脱,他们都是讲究人,赶紧去请个手艺最好的厨子来掌勺,酒菜若咸了淡了腥了臭了,拿你是问。
鸨母慌张地接过银子,陪笑说:前面胡同有个厨子,曾在御膳房待过几年,我这就去请他。
蒋希建道:我不管你玉膳房还是金膳房,把这几位大人伺候好了就是!又道:先叫金桂她们来弹琴唱曲,莫冷了场,令他们在此干坐。
鸨母叠声答应,目送他辄身进房后,吩咐gui公去请厨子,又命婆子杀鸡宰鹅剐鱼,再去拍姐儿们的窗子。
萧云彰几人坐着聊话,少顷,过来两个女子,怀里各抱着月琴和琵琶近前见礼,那名唤金桂的因是蒋希建大力推荐,皆把她细瞧,但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姐儿,乌鸦鸦的发梳一个缠髻儿,描眉画眼,施粉抹脂,涂的红猩猩嘴儿,穿件松花色紧身裳子,下配桃红马面裙,手持琵琶,神情态度皆显娇艳。
丁玠忽然凑近萧云彰耳边嘀咕:勿要打我,这金桂瞧着倒有几分面熟。
萧云彰立时明了他的意思,未有言语。婆子拎了茶壶来,金桂把琵琶搁在绣凳上,提壶给每人倒了一盏,笑道:这是松萝茶,易于沏泡,且味儿芳香浓郁,大人们且一试。萧云彰把茶吃尽,金桂走到身边来斟,他用手指遮住盏沿,金桂问:爷不爱吃这茶麽?
萧云彰摇头,朝她道:去把脸上妆容卸了再来。
金桂怔了怔,不知何意,倒是鸨母十分机敏,拍手笑道:原来大人欢喜清秀的美人儿。给她勾了一下嘴角。
金桂会意出房洗脸去了,另个女子名唤金云,抱着月琴先唱起《打春来》,这几位爷甚麽好曲没听过,只觉唱得一般,也就自顾着说话,陈稹问萧云彰和焦屿,外官被杀案查的可有眉目?焦屿道:你们可记得多年前剿清的鹰天盟?陈稹回:怎会不知!现想起还不寒而栗。焦屿压低声道:怕是有死灰复燃之兆。他们死后,手腕皆刻着盟字,与往昔手法无不同。萧云彰道:岂是死灰复燃,吏部籍册记录可考,这两年间陆续有蜀滇黔偏远之地官员失踪之讯,先是偶起未曾介意,却渐频频,逐往京城而来,被害或失踪官员的秩品也在显高。丁玠叹道:早知不该来此。蒋希建陪笑:丁大人放心,外有衙役严加把守,断不会出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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