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旻挑帘入房,见徐巧珍在矮榻上翻身朝里睡着,嫣桔坐在傍边一面点头,一面打扇,听得响动瞧来,叫了声老爷,被他嘘住,抽过扇子。
嫣桔连忙起身,乖觉地退到帘外去,萧旻撩袍坐在榻沿,晃着扇柄,陷入沉思。
前世里巧珍那时已怀胎五月,她父亲满门抄斩,萧府涤荡,他虽恳求过九叔恕她一命,但萧云彰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禀性,更况他很早就死了。
就算巧珍保住性命,她一个戴罪之身,孤儿寡母又是怎样地艰难度日,愈想愈骇,满额惊出冷汗。
徐巧珍其实在他进来时已经醒转,愤他这些日有了新人忘旧人,只是躺在那里不动,也不作声,待要看他做甚麽,过去许久也未有动静,心中正暗自猜疑,忽觉榻边一松,他似要起身离开的样子,连忙翻身坐起来,抬手撩着耳边鬓发,目中含怨地瞅他,幽幽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吃盏茶,天热的很。萧旻去桌边执壶斟茶,连吃了两盏,再倒了一盏端来递给徐巧珍,徐巧珍微愣,接过茶吃着,一面奇怪地问:爷怎麽了?可不像平日里的你。
萧旻看着她竟觉十分的可怜,不由伸手搂抱住她的腰肢,下颌抵在肩膀处,叹息了一声:巧珍,在我心里是有你的。
徐巧珍冷笑:勿要花言巧语地哄我,当我不晓麽,你心里只有林婵。那贱人!
萧旻道:她自愿嫁给小叔后,与我早不相干了,你才是我的妻子,不用在意她。
难得你能想通。徐巧珍暗自纳罕,总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难以言喻,放下茶盏也搂住他的颈子,两人各揣心思静静地抱了会儿。
徐巧珍其实并不在意林婵,一个将死之人罢了,她现抓心挠骨最恨的是绮雯。
抱着汗腻腻的。她推开萧旻,揩帕子替他擦额上的汗水,不经意似的道:要有冰湃的西瓜吃就好了。
这有何难的。萧旻叫来嫣桔,让她找管事要去,徐巧珍给她个眼色,嫣桔会意:院里那口井里就浸着一只。
萧旻催促道:你还不去取来。嫣桔站着不动,只道:那是姨娘让丫头浸的,我可不敢取。
萧旻不以为然地问:这有甚麽,吃她个瓜又怎地?
嫣桔瞪圆眼睛回话:又怎地?!有人四处乱说少夫人的不是呢。
说甚麽,你说我听!
徐巧珍假意拦阻:有甚麽好听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都不在意,听了反污耳朵。
萧旻一径让嫣桔说,嫣桔装了两下,才把绮雯同秋桂那些交心的话儿添油加醋述了一遍。
徐巧珍暗察他脸色不霁,流下眼泪道:爷现正和她烈火干柴好成一个人儿,哪里会信是她说出这样混帐的话,我倒宁愿自个受委屈......爷又何必非要听,添堵来着。
嫣桔忙道:夫人何必心虚呢,我们又没编派她,爷要不信,我去找秋桂姐姐来,一问便知。
唉呀!你这丫头竟多事。徐巧珍嘴里怨她,萧旻已是大怒,Yin沉着脸一声不吭,突然气冲冲地站起离去。
嫣桔走到窗前探望,稍顷抿着嘴儿笑:爷进了绮雯的房。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甚麽!徐巧珍也笑道。
嫣桔一溜烟听壁角去了。
林婵凑在灯前认真翻看《三国演义》,廊下有人说话,月楼禀告:福安来了。
林婵让他进来,福安笑嘻嘻地拱手作揖,然后道:丁大人及夫人在府中摆设筵席,邀请九爷和夫人同往,九爷在见客,嘱咐我来与夫人说一声,一个时辰后在二门处等候。
林婵问:是哪个丁大人?
福安回话:兵部右侍郎丁玠丁大人。
她便不再多问。
待萧云彰在二门马车前等了半刻后,林婵被月楼等几簇拥着走了过来,随着越离越近,他背起手,微挑眉梢,眸光濯濯。
自个夫人平日妆扮多简素,此番倒是很用心,果然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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