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Yin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行驶在林间小道上。车夫是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凡,每当马车颠簸得厉害,都立即回头与车厢里头的人解释两句,似乎怕被坐在里面的娇客责骂。
许是远离人群,赶车的男人神情放松,摇头晃脑地哼着歌,惬意极了。
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暴露在林间掩藏盯梢的人眼中。
十五六岁的异族少年坐在枝干上,将手中玩弄了大半天的毒蛇扔开,饶有兴致地紧盯着不远处转动的车轮。
他奉教中圣女的指令在这一带守了好些日子,日夜与花木作伴,无聊到极点。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能消遣解闷的过客,可不能轻易放过。
林间传来鸟雀清脆的叫声,正欲仔细聆听,便淹没在刺骨朔风当中。
少年原打算示意同伴们把这车人留给他独自耍弄,可转念一想,玩物在大家抢着玩时才更得趣。
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少年思索道:是先用弩弓把车轮弄坏?还是直接射向车夫的脑袋更好玩?不对……直接唤那半人半犬的家伙把车夫咬下车,听他绝望的哀嚎才有意思。
鸟雀的声音越来越近,扰乱了他的思绪,他环顾四周,试图把那烦人的畜生弄死,目之所及却只有平平无奇的枝叶,以及被交错纵横的枝干切割开来的Yin郁天空。
吵死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在烦躁中改变了主意:算了,直接将车夫弄死,再慢慢玩一玩车里的人吧。
准星对上车夫的脖子,少年缓慢拉开弩弓,带着随意定夺他人生死的傲慢,“就怪你们命不好……”
话还在嘴边,后脑就被细小的暗器刺穿,少年瘦弱的身躯与掩藏在树上的其他同伴一同坠下,生命最后一刻留下的只剩坠落的声响。
隐藏在草丛盯梢的中年男人见此异状,鹌鹑似的不敢动弹半分,他身侧的黑影感触到了主人的惊惧,不假思索就跳了出来,似人似犬的生物仰起头,过长的毛发遮盖着它的所有表情,只能听见喉咙里发出模糊的警告声,就连声音都跟犬兽极为相像。
行驶的马车停下,衣着朴素的车夫扭头打量着它,没有预想中的错愕惊惶,反倒兴致盎然,自言自语道:“小鹤儿之前提到的,就是这玩意啊?”
似人似犬的生物听到声响,转而向他步步逼近。
车夫坐在车板上,观察它的同时还有闲情逸致去逗了逗歇在他肩上的鸟儿,“乖鸟儿,飞饿了没?想吃就叫两声给爷听听。”
即便下一刻目睹那怪物的四肢被利剑贯穿,钉在泥泞的地面上,灰头土脸的车夫依然面不改色,专心投喂自家鸟儿。
剧烈的疼痛使得似人似犬的怪物发出嘶哑的吼叫,但每一次的挣扎只能加深它的痛苦。离它不远之处,草丛内的中年男人双膝跪在地上,额间全是冷汗,似疼痛难耐。可他咬紧牙关,愣是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生怕一丁点的动静都会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剧痛之中,豆粒大的汗珠滴落到污浊的土壤中。
“怎么,兄台是哪里疼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沐十一笑得随和亲切,声音温柔,“难道跟它一样?”。
中年男人打了个冷颤,毛骨悚然: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他后边的?已经来多久了?为何他完全没有发觉?
另一头伪装成车夫的滕绍拍掌,跳到地上,恍然大悟的模样有些夸张:“这就是Cao纵它的代价?啧啧啧,尽是些损人不利己的招数,还都是我们当初玩剩的。看来那小破教改弦易辙后,这十多年还真没什么长进嘛。”
肩上的鸟儿上一刻还在撒着娇,下一刻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险些掉下去,立马飞到半空控诉主人不靠谱,叽叽喳喳的叫声与地上生物的嘶吼搭配在一处尤为诡异。
“时间不多了,尽快审。”马车内传出稍显冷淡的男声,连那鸟儿都降低了音量,老老实实回到了主人肩上。
滕绍收回戏谑嘲讽的表情,笑了笑,心里感叹道:小鹤儿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挑起重担,一贯老成,眼下这急着去寻沐七的紧张模样,才真有几分少年人的样子啊。
确定不再有人潜伏在暗处,叶鸢与他身后的一众杀手就不再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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