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柏开门走进来,外面晨光熹微,依稀还有些早晨蒙蒙的雾,她满身寒意,一如内心。
她半夜醒了,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天星光,她驱车到了医院。那大概是世上永远都不会休息的地方,人人神色匆匆,来去匆忙。但住院部却很安静,零星可以在角落里或走廊间看到轻声打电话的人。
她穿着一双平底鞋,踩在夜里冷寂的地板上,依然有种让人心悸的回响,她越发轻悄。到了门外,透过那块玻璃,她向里望去。
两块窗帘中间漏开一条缝,一条月光进来,照在他的脖颈,锋毅的下巴也沾染了少许。他应该是睡着了,即使有月光,也看不到他的眼睛,温柔也许锋利,深邃不失考量。
她入神之际,却看到下巴动了。也许床上的人考虑了一会儿,不久有个声音轻喊道:
“嘉瑟。”
马上有人应了一声,就传来穿鞋的声音,向门边走来。
正柏轻轻侧过身,看到房内的灯光穿过玻璃照射开来,才松了口气...
她把钥匙放下,还是了无睡意,就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收拾一半,杜珒川来了电话:
“醒了没?”
正柏笑了笑,“哥,你电话来的够早的。”
杜珒川听她毫无睡意的声音,直接切入正题,“你要走?”
贺郯把小王从薛亦魄手里借过来,说是年关人手不够。
哪家公司现在不是年关?薛亦魄翻了个白眼,给他了。
实际上,贺郯只是问出了梁正柏让他们做的事,就让他回去了。
高柘宣叹道:“之前看她对谁都是笑yinyin的,我还以为是个温柔解语花,哪里知道原来是个刺猬头。”
贺郯低头贺茶,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是,她好上天了!“高柘宣无语敷衍道。
“你是没瞧见我去堵他们的时候那个脸冷的,不过说来,她教训邱嘉箫这个事,可真是惊了一票人。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看我被人桶了就跟不要命地似的想捅回去,那我肯定——“
贺郯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打断他的话。
“她幼年失母,祖父后来也去世了,厉家才把她接回来,到底没有从小长在身边,还是有隔阂。她母亲那边的,不是直系亲属,就是有心给她做主架势,却又绕不开厉家。“
他平静地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高柘宣却从中听出了点什么,“就是没有这件事,厉家也未必就能做的了她的主,经历过那天壹号院的事,只怕更不可能了。不过这些都不是个事,她看起来也是个有主心骨的,还是看她自己。“
贺郯想起那天追出去时,被王谨拦着,远远看见她靠在车边,一动不动,良久,才拿帕子抹了脸。无声无息的眼泪总是最动人。
他这一晃神,却被高柘宣看到了,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之前哪家杂志,还评选你是什么‘商业巨子’呢?好歹你也在商场滚了这么些年,‘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她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还怕拿不下她吗?”
”现在她和厉家闹僵了,孑然一身,没有牵挂,估计不久,就要回美国,我想给她,她也得能接到啊。”
高柘宣一笑,“当年她和厉爷爷闹成那样,在国外呆了六年,你都能让她回来。现在一样可以如法炮制,怎么就能让她回去?没有牵挂就制造牵挂,先把她留下再说。”
“还是要有个长远之计。”贺郯微微后仰,后颈靠进沙发里,过了一会儿,道:“不然我现在就和她结婚吧。”
高柘宣一口茶咳在嘴里,“你...你...兄弟,你玩这么大的?”
“我和她差距很大吗?”
“不是差距大不大的问题啊,本来就是为了...”高柘宣又咳了一下,“再说这个差距,就不说背景啥的,你和她的可能还没有昨天来的宋怀静大。人家虽然是亲戚,又不是直系,也出了三代,听说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她祖母是宋家小姐,和宋家老爷子关系极其亲厚。母亲又早逝,她这样伶仃,宋家怎么可能冷眼旁观,不然宋家父子也不会来找厉伯伯喝茶了。关键的还是人有感情基础。”
“他们绝无可能。”贺郯断言,像是真的在思考刚刚仿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说到底还是我和她之间关联太少。”
“射人先射马。一个女孩子心要是在你这里,什么都愿意为你做,还怕拿捏不住她的人吗?只可惜这位梁小姐比平常的姑娘心冷多了,想拿住她,”这位闻名的高大状此时像一个落魄的情圣,偏偏说的话仍是掷地有声、一针见血的:
“哪怕你有一分的真心,也要掰成十分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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