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生来便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
每个人都是不同形状的容器,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填满它,塑造它。
十四岁以前的秦馥就是一个没有形状的容器。他没有情绪,没有认知。流言蜚语抑或羡慕夸赞,都被排挤在他的世界之外。
他那时并不在意什么,自然也就难以触动他的喜怒爱恨,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那之前的时光,只觉得是一团模糊不定的Yin影,没有哪怕半分略显清晰的记忆。
十四岁那年,一直带着他的外婆过世了。
命运逼迫着他,自己亲手打破藩篱。
他开始接触生存,接触生活,接触世间众人挥洒向他的爱恨嗔痴、喜怒哀惧,他的世界开始慢慢孵化出形状,描绘出色彩。
他默默地学习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像每一个人,像每一个男人,他开始向往权势,向往着高处的视野。
从少年班毕业,他就和妻子结婚了,他也从那时开始进入官场。
看尽阿谀谄媚,、两面三刀、阳奉Yin违的手段,他有时也觉得很有意思。
有人说他靠着睡人上位,依仗岳父荫下,他也只从耳里过。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去诋毁他人的成就。
秦子安的出生,让他有了一种责任,去呵护他的成长,又有了一种义务,去应付世人。
他变得更冷硬、更老谋深算、甚至是更不动声色地圆滑。
他一步一步地往上升,未到不惑之年,已经成为了一个直辖市的检察长。
那天,他是作为视检组的组长,去视检外交部的。
正是六月初的天,还是有一丝燥热的。
他们到外交部楼底的时候,门口不远处的园艺旁正坐着一个女孩,穿着粉T和牛仔裤,书包背在身前,里面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也许是忘记带了遮阳伞或是没涂防晒霜,她将手掌抵住额头,想要遮挡太阳,脸上已经红红的,有点薄汗。
等他们下车向门口走去,却听见一阵轻微的犬吠声,那女孩将书包拉链拉开少许,一只毛茸茸的狗头已经急不可耐地挤开那条缝隙,露出长着尖尖耳朵的脑袋来,还在轻叫着,呜咽呜咽地。
他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来,他摸出手机,假装有电话的样子,挥手让他们先进去了。
他把电话放在耳边,走到园艺另一边,看着她紧紧抱住书包,拍着狗头,嘴里念念有词:钙片乖,一会儿爸爸就来了……
阳光在她的头发上打出了一圈光泽,果然一会儿旁边的门里走出两个人,脚步也有些急匆匆地,前面那个人说:小宁,爸爸一会儿有会呢,我让你吴叔叔带你去啊……
她把书包举到身前,那只叫“钙片“的狗哈着头,她皱着脸,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后面的人带着她往停车场去。
他也佯装挂了电话往回走,那女孩却低头捧着书包,一时不防,连人带狗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之前的人生浅淡又无趣,却在这一天,被人一盆浓墨重彩泼了上来。
这一年,他已经三十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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