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攸径道:妹妹殂了?
阿京大惊讶,阿兄怎么猜到的?
崔攸用小匙挑粥,头也不抬,今日来,不见它吠我。
妹妹是王宗弼送阿京的犬,几与阿京同龄而偏幼。阿京无兄弟姊妹,遂以妹呼之,爱若手足。
崔攸既不喜王宗弼,对此犬也澹澹。妹妹会看脸色,你若无情我更凶,还咬过他一口。
好可怜的。阿京忆及妹妹死状,眼泪汪汪。
崔攸刻薄她,父母逝时,也不见你如此难过。
那是不一样的。
她的父亲虽早夭,却是死在率军收复燕地,功成名就之后;她的母亲不愿留在没有心爱丈夫的人世,死对其来说,是潇洒的解脱。
妹妹有遗憾。
什么遗憾?
妹妹喜食黄米鸡饭。当日厨下,一只锅里炖着鸡,一只锅里炊着黄米饭,鸡饭未熟而妹妹殂,岂不是遗憾?
崔攸却道:我身为乱世人,无资格凭悼太平犬。
阿京不觉莞尔。世人常责崔二十一郎词锋尖锐,她却喜他多隽语。
餐后,崔攸命僮仆将礼物搬进来,与阿京过目。却是易州墨与中山紫毫。
阿京叹口气,多谢二十一兄。人家荻杆画沙学的字,都较我的墨猪为优,我真是愧对好笔好墨。
崔攸笑yinyin看她,你上次信中请我的履样,当是要为我制履,可制成了?
啊,这个
崔攸见她磕巴,面色顿时一冷,嗯?
王小舅舅说,阿兄足长得快,我手慢,待履儿制成,阿兄已经穿不得了。于是乎,我就搁下了。
崔攸没好气地弹她脑门,我又不是你,一年一个履样。过了二十岁。足还能无限长下去?
阿京恍然点头,是啊。那我晚上做,大约阿兄离京前可以完工。开箧取出半成履给他看。
崔攸见履样合乎心意,颜色稍霁。待与她成了夫妻,就能穿上她手制的衣裳了。他此回来京,正有提亲的打算。
阿京年龄虽幼,奈何他不常在都中。倘教王家小子抢了先,岂不痛悔煞。
能左右阿京婚事的长辈,一是她的叔父中书令司马宗周,一是她的阿姨内舍人王大家。
宗周之妻乃崔家女,自然偏向崔家子。
王大家虽为宗弼之堂姊,但她一向讲求实际,宗弼目前仅为秘书郎,自己却是执掌燕地的一方诸侯,哪个作外甥女婿更相宜,她心中岂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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