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曾错失的某样东西,固执地将它用旧,用烂,用成一团稀里糊涂掰扯不清的深灰线绳,却也不愿意丢弃它。这似乎是他仅能拽住的线头,是他能握住的离那个真相最近的东西。
他迷惘求索的狼狈姿态在一瞬间就被揭穿了,谁也没有好过谁,这场比拼是让双方都难以忍受的抓心挠肝的平局。
常怀瑾在心底叹了口气,却涌现着难以抑制的激情,缘分么?那大概就是吧,这条围巾终于慢悠悠地将他们勾缠在一起,他从不做输家,也不甘于呆滞的平局,这次常怀瑾还要赢。
李瑜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不分伯仲的一场对决,他垂着头像是等待着常怀瑾的宰戮,他可以忍受甚至悦纳常怀瑾在他身上驰骋时羞辱的语句,说他是狗或者荡妇,都可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试图承受常怀瑾用那张刻毒的嘴来凌迟他无疾而终的爱情。
李瑜隐忍的姿态让常怀瑾很容易地感到了酸痛,为他抑或是为自己,而以前他更执着于打碎这种隐忍,享受让这条呆笨的小鱼在自己鞭下翻出浪花的过程。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沉闷而压抑,像飘了一层打碎牙齿的剧痛和咸腥,他们各自吞咽着有关对方的血迹。
常怀瑾到底有着掌控情势的天生领导力,若无其事揭过话题,问站在办公桌旁的旧情人,“住哪里?”
李瑜的手还紧紧握着那条罪不可赦的围巾,像是握紧了自己的性命,他在常怀瑾开口的瞬间抖了一下,又马上出了口气,却好像无法完全放松,警惕地答道,“不远的。”
“我开了车,送你。”常怀瑾松了门把手往外走,没等他继续说出拒绝的话。
李瑜拖拖拉拉锁了办公室的门,干巴巴地应了几个学生的问好,接着跟上前方黑色高大的身影,这是他如今引以为耻却无法自控的服从性,行动间他还挺直着背。
廊灯将两道影子拉长又缩短,楼外厚厚的灰色积雨云悬在天边,冷眼旁观这场阔别五年的围猎。
第3章
云压得太低,像要下雨。李瑜跟在常怀瑾身后两米内,两人步调统一,陈劲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路边响过几声短促的鸣笛,又随着车快速驶离消失在冷空气里。他将下半张脸埋在深灰的羊绒围巾中,最深的秘密刚被它戳穿,却还作茧自缚地从中收获安全感。
常怀瑾拿出车钥匙开了黑色的迈巴赫,车灯闪烁两下,李瑜没意料到他会停在这辆稍显低调的车旁,五年前常怀瑾更热衷于低底盘线条长而流畅的超跑。
常怀瑾开了车门,看了眼站在车旁不动弹的李瑜,他友善而无害地笑了一下,“李老师,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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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鼓起勇气前往这个同志论坛上颇有名气的酒吧时也是在十一月,招牌还未亮起,两朵硕大的蒲公英灯牌还灰灭着。他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外套,脸和手被冻得通红,犹犹豫豫地在酒吧的街边徘徊。
“叮咚”
短信提示音将他唤回神,他下意识迅速点开了消息界面,是月初父母给他的生活费转账,五百元。
李瑜迅速地切出了页面,锁了屏幕,冻成冰块的手在寒风中轻轻抖着,又握成拳头放在下巴前,吹了股热气试图让它暖和点。街边的路灯从街头开始逐次亮起,照亮了下班回家的匆匆行人和车辆的路。李瑜低头跺了跺脚,他是街上唯一停驻的活人,有些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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