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音。
伴着这曲调,破庙外竟缓缓爬满了三角花蛇。
祁云看着那毒蛇,没有恐慌,胸腔里尽皆是怒意:“人是你杀的?”
“是我。”
听见这回答,祁云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想也不想拔刀又上。
他自知不是对手,勉力一击,趁着那男子分神,另一只手的弯刀已架上了自己脖子。谁知那男子脚尖微动,挑起一颗小石子打中他xue道,整个人登时动弹不得。
他正恨自己好坏不分,眼睛被怒意与恨意烧得通红,男子又道:“听好了,为师我名梅寄,你若还想反抗,一日不称我作师父,我便一日杀一个人,说到做到。方才喂给你那药乃是南疆巫蛊,蛊虫经我手重新养过,能感知你内心情绪。你若再生自绝之心,只怕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甫一说完,他手中箫一杵祁云胸口,解开他xue道。祁云捂住胸口,眼里晶莹一片,却咬紧了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梅寄装作讶异的样子:“哟,别这样看着为师,怪可怜见的。”
祁云不说话,低头捏紧了弯刀。梅寄沙沙的嗓音又响起:“我若是你,必要学勾践,等待自己有朝一日,能杀掉眼前这个人。”
残月初升,白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终于安静下来。寻洛提着两个包袱横穿过整条街,走进客栈,敲响了房门。
旁边门打开,庄九遥看着他,面上有些严肃:“大晚上的,敲我家宁儿的门是要做什么?”
寻洛略有些茫然的表情一闪而过,抬眼看了那门一眼,想起来什么,微微抿了唇。
庄九遥噗嗤一声笑了:“她们已睡了,客栈没空房了,今晚跟我凑合一宿吧。”
寻洛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关了房门:“那孩子?”
“没事了,身上的图我已洗了。”庄九遥伸了个懒腰,指指屏风后头,“给你备的水都快凉了,怎地才回来?抛着我不管去哪处温柔乡了?赶紧去洗洗吧,祁云走了?”
寻洛“嗯”了一声,放下包袱,看着屏风一时之间没有动弹。
庄九遥讶异:“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君子么?隔着屏风呢我又不会偷看你。”转眼却又眉眼弯弯:“再说了,你在谷中昏迷那么大半年,该看不该看的我早看过了。今儿天热,又见你心里似是有事,给你泡了点儿药粉,散郁的。”
他本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在这人眼里,自己情绪的变化原来如此分明么?
这是一种与暗中带刺的监视完全不同的注目,寻洛有些不习惯。可话说到了此处,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也从不是他风格,于是大方地褪掉了外袍,走向屏风后头。
庄九遥勾起嘴角,在那几案旁坐下来,盯着高烛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了屏风,寻洛瞧了会儿灯下他的剪影,沉默地脱掉衣衫,露出一身流畅的线条来。
即使沉睡了大半年,他身体仍旧显得十分有力,只是遍布着各种伤痕,新的旧的,时间最近的是不到一年前落下的,皆已长成了纹理的一部分。
木桶里的水果然有药香,跟平日里庄九遥身上的有些像。寻洛泡了会儿,闭上眼睛,突觉心脏变得熨帖起来。
似乎是元气大伤后的遗症,说不上是旧伤未愈,可的确是赶不上从前了。也不知是身体在疲惫,还是哪里觉得不对。这一天其实什么也没做,他竟觉得昏沉起来。
昏沉之外有一线思绪,吊着名为惧怕的心情。
他怕自己会耽于这种带着药香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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