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今年的蝉叫得很早,五月伊始就闹哄哄的。
新生活即将展开,黎征不仅要处理出国工作的事宜,还要准备正式求婚以及伴侣随行等一系列大事小事,以至于当桃言溪两次提起许承安,两次都被淹没在一堆待办事项中的黎征给忽视了。
第一次是深夜,黎征刚和关鸣通完关于住房合同的电话,桃言溪在一旁等得睡眼朦胧,小声说,主人,虽然那天来找你的那个男的我没看到长相,但他的声音很耳熟,我有点怕。
黎征说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让他再来sao扰我们,然后将昏昏欲睡的桃言溪放进被窝转头浏览起了合同细则。
第二次黎征正在挑选婚戒,本来在外面跟着电视练口语的桃言溪忽然从书房边冒出个脑袋,说主人我刚才好像听到门外有小狗在叫,是不是那个男的把狗抱回来了,我不太敢去看。
黎征马上出去确认了一圈,回屋揉揉桃言溪的脑袋说宝贝你是这层楼唯一的小狗,放心,心里想的却是那款戒指他喜不喜欢呢但如果让他提前知道款式的话惊喜就没了。
桃言溪太听话,让他别把“结婚”说出口他便一字不提,依旧像只愉快懵懂的小宠物守在黎征身边,小心翼翼营造着对求婚并不知情的模样,连老公这个称呼都是做爱做到糊涂时省着叫的。
自然地,在黎征两次不太在意的回应后,桃言溪也没有向他再提起自己的疑虑,安静乖巧地配合黎征为新生活做准备。
日子就这样来到了五月下旬,二十五号是黎征三十岁的生日,他把求婚定在了二十四号,这样每年的五月末都有两天可以庆祝。
黎征已经想好了,如果明年还和桃言溪在一起,二十四号第一天要带他去游览即将定居的城市里最大的科技馆,和他去吃最贵的海鲜自助餐,亲热一整夜,再相拥睡过第二天。
今年的话,就在摩天轮上求婚吧,虽然烂俗,但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有浪漫需求的,而且恰好桃言溪也对摩天轮抱有独特的向往,比起在一片刀叉交错声里掏出戒指,或许升到城市顶端,在黄昏余晖中说出“你愿意和我结婚吗”会更有纪念意义。
想到这里,黎征双眼浮起笑意,今天正是二十四号,他已带着桃言溪穿越密密麻麻的高楼,来到了摩天轮之下。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游客悉数散去,风走得很慢,夏虫于温暖的晚露间低鸣,饱满夕阳垂悬在舒展无云的橙色天际,静谧地注视着同样在注视他的人,举目仰望,一行倦鸟自天空一分为二的中轴飞过,在凝望天空的面庞上投下柔和剪影。
“主人,我好幸福。”
桃言溪牵着黎征的手,目光追随归巢的飞鸟飘向了另一片天,而黎征则一直遥望着夕阳,以及在夕阳中庞大洁白如镇守黄昏的神只般的摩天轮。
它沉静地运转着,圆轮中纤长的钢柱将落日分成均匀的等份,在黎征站立的位置,巨大Yin影倾泻向金色地面,若云翳不疾不徐地游移,瞳眸渐渐失焦,模糊的流动光影中,黎征恍然瞥见一只染上暮色的纯白小风车,旋转着,旋转着,缓缓贴近他的眼睛。
“黎征,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黎征,祝你明天生日快乐。”
风里,轻柔低语摩挲着黎征的耳朵。
声音很近,近得就像由胸腔发出的心声,隐约带着回音,黎征茫然朝肩边看去,桃言溪正望着天外飞远的群鸟,悄无声息地微笑着。
“主人怎么了?”
在黎征困惑的视线中,桃言溪回过头,晚风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发梢,夕阳用最细腻的笔触描摹他天真无虞的笑脸,本已认定自己会独身到老,这一年,这一天,这个如梦降临的天使即将成为自己的伴侣,充实的幸福感迅速绽放,塞满黎征心口,将一瞬间的迷惘驱赶得无影无踪。
想吻他,等一下一定要在摩天轮里好好地吻他。
“没什么,没事。”
“那我们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嗯,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票。”
“可是我想跟主人一起去。”
“你乖,就在这里等我。”
松开桃言溪的手,黎征探向裤兜里的戒指,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售票厅,不让桃言溪跟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他要和工作人员再次确认摩天轮旋转的速度,以及包厢里装饰的鲜花和其他礼物。
安全的话,或许还能在摩天轮里做爱?自己一定会给够事后清理费的。
黎征扬起笑容,带着憧憬走进了摩天轮下的小房子,桃言溪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忍不住欣喜地哼起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的曲子。
风中飘扬着断断续续的跑调歌声,一个与温柔黄昏格格不入的黑色人影悄然站在了桃言溪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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