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过后,陈常勇的卫生室比往常还要忙碌。很多人在洪水来时受了大大小小的擦伤或摔伤,有的小孩吓得发烧咳嗽,有人伤势比较重,去县里的医院治疗过后,回到村上依旧每天来卫生室拿药。
陈常勇依旧给人看病,治病,成了被洪水冲得摇摇欲坠的河下村中一颗定心丸。村里四处都在恢复道路和修缮房屋,有的人白天时无处可去,便晃到卫生室坐下闲聊。
“这次村里可真遭罪咯。”
“刘屠户他们几个找着了吗?”
“没有,哎,水这么大,早就被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造孽......”
“冲走这么多人,房子也都冲垮了,国家不补偿补偿?”
“你一说起这事,我想起来之前好像听到一个传闻......”
有人注意到卫生室的角落里堆着水泥桶,麻绳和铲锹等工具,便问一旁正在给发烧的小孩打针的陈常勇,“老陈,听说你马上就不在这卫生室做了?”
其他人一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忙七嘴八舌问起来。陈常勇低头给哭哭啼啼的小孩手上绑一个固定用的小药盒,做完以后,才简洁答道:“上面派了专门的人过来接卫生室,比我专业。到时候卫生室也会重新装修。”
“这这,那老陈你到时候做什么工作呀。”
“我打算搬去县城。”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天陈常勇竟然会离开这个卫生室,这个村里唯一能够治病救人的医生沉稳忠勇,懂的东西又多,很多孩子都把他当成半个老师,喜欢跟在他后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村民们都信赖他、喜欢他,甚至把他视作某种Jing神上的倚柱,好像只要陈常勇多一天生活在河下村,村中就多一天安然与平和。
“媳妇快生了,想给孩子办城市户口。”陈常勇等大家情绪平静下去后,解释,“让小孩在县城里读书。”
他这样一说,也就无人再能劝他留下来。
下午五点,陈常勇关上了卫生室的门。他这阵子都是这个时间段下班,否则就会赶不上去县城的最后一班车。从河下村进城要坐两个多小时的巴车,陈常勇每次都是下班以后坐上车,第二天早晨天还未亮就坐第一班赶回来,开卫生室的门上班。
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后,巴车抵达县城,陈常勇下车以后徒步往医院走。路上买了点新鲜水果,又随便给自己买了份卷饼当作晚饭。经过一个二手书摊时停下看了看,最后买了一本厚厚的杂文集放进包里。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抵达医院,上楼。
他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看到陈莺坐在床边吃饭,旁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正在和陈莺说着话。
陈常勇刚一进来,陈莺就抬头看到他,放下手里的饭冲他笑。大妈回过头来,也笑着站起来:“你老公来照顾你啦,那我今天就回去了。”
大妈是陈常勇专门为陈莺请来照顾他的护工,陈莺本来不愿意,觉得没有必要花这个钱,他只不过是怀孕了,又不是不能行动。但陈常勇坚持要请。陈莺的体重不够,盆骨也偏窄,加上发洪水前后都很是折腾一番,陈常勇担心他生孩子这最后一个月出哪怕一点差错,干脆就把陈莺送到县城的医院住院观察,请一位护工白天照顾他,自己则在下班后赶过来接替。
护工走后,陈常勇过来把水果和包放在一边,看着陈莺吃饭。
“吃晚饭没有?”陈莺抬手轻轻抚掉陈常勇肩上的尘灰,“身上都沾灰了。”
“吃了。”陈常勇回答。他看着陈莺吃完饭,接过饭盒扔进垃圾桶,从水果袋子里拿出一颗苹果进卫生间去洗,顺便洗了把脸和脖子。
陈莺半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陈常勇前几天带给他的书看,白生生的脚丫陷在床铺里一晃一晃。纯棉柔软的碎花孕裙覆在圆滚滚的肚皮和纤细的双腿上,陈莺专心看书,清透的眼珠偶尔一转,似乎是书的内容很有趣,令他看上去那样认真而放松。
离开河下村以及村中的居民后,时不时的不安与忧虑就从陈莺身上渐渐淡去了。从前陈莺很难离开陈常勇一时片刻,总想粘着他的爸爸,要把人紧紧抱着不放才好。但自从住进医院以后,陈莺那种近乎焦虑的粘人程度便有所舒缓,仿佛周围一圈无形压迫推挤着他的力量远离了,蜷缩紧皱的Jing神也就渐渐抻开到正常的模样。
“这本书看了好几遍了。”陈莺见陈常勇坐过来给他削苹果,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没有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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