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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仲希站在三楼自己的房门外头,朝下观望着通往另一个楼层的楼梯间,每一次回房经过转角区,必定会看到有个时尚却又显得冷质的铜门矗立在墙边,那个,是父亲的御用书房。
书房外头,是一条略为过长的走廊。两侧墙上没有任何的挂画或装饰,只有一座泛着昏黄光影的壁灯,在除了寿命尽矣的任何时刻里,既单调又孤独地终日微照着这个幽长晦暗的空间。
而廊道的尽头,有扇彷佛黑洞般在向来人召唤的木门,在那里头,是父母的寝室。
对於小时候的凌仲希来说,父母的房间,就是小孩子的禁地。不仅仅是因为大人的房间小朋友不宜游玩,而是那扇总是紧闭的巨大木门之内,会不会存在着一个不明所以的东西,然後於某一天突然在你的眼前破门出,Yin狠地把你吓得屁滚尿流、直摔下楼?
还有他也总不太理解,为什麽二楼的走廊不要多设个几盏灯,好让光线充足、视野通明?即使是家人的房间,但氛围却弄得鬼影幢幢的,搞得他每次经过那个楼梯口都提心吊胆的、深怕在转角的地方会突然冒出什麽不该出现的东西……
奈何父母亲每次总是无视他的抗议,笑笑说着如此才浪漫,紧接着弟弟也冷不防地故意挤出一张鬼脸来吓他,然後这增设灯的事儿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蒙混敷衍过去了。
事到如今,纵使再不释怀他们当时的心态,倒也适应了那一份诡异的存在。只是凌仲希有点纳闷,以往父亲有事情都是叫自己去书房找他,怎麽今天会改成是到房间呢?
记得晚餐过後,母亲说了要去拜访友人顺便在对方家里过夜。最近这阵子的每个星期六,母亲都会跟插花协会的友人——据说是提供如渡假村般的场地之主办者,和会员们一起在那儿度过有如渡假般的周末。
当凌仲希还在疑虑着念高三的弟弟怎麽还没回来吃晚饭时,父亲突然这麽对他说道:
「待会儿你洗完澡之後,就到我的房间里来!」
父亲语毕後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巴,然後便起身离席,动作俐落乾脆。
凌仲希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了一层类似尊崇却又参杂着畏惧成分的紊乱感。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像个三十出头的型男,岁月并未在他俊朗的五官上产生多少痕迹,偶尔只在他笑得比较开怀的时候,挤出少许的鱼尾纹而已。健康的小麦肤色以及锻链有成的体魄,令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同龄人的老成,而将近一米九的魁梧身材,也丝毫不减年轻时的轻狂气势,在面对自己的小孩时,亦不失身为一个父亲应有的稳重与威严。
凌仲希再回头审视自己的相貌,尽管在高中时好不容易长到了一米八,却也仅此而已。脸蛋虽然轮廓分明、相貌俊秀,声线亦透着这个年纪应有的浑厚,却也没有父亲那种形象鲜明的刚毅线条、凌厉威悍的犀利眼神、和与交易对手於谈判之中所爆发而出的果决与魄力。
不论是外表还是内涵,凌仲希一点都不像父亲。那是当然的,因为他们完全没有一点血缘上的关系,因为他是被认养的!
养子不像养父,那是生理上的必然,也应是心理上无可厚非的了然。可是当他看到弟弟愈长大就愈像父亲,举手投足间的举态也总不时流露出一丝丝父亲的影子,凌仲希觉得挂在自己身上那个名为养子的隐形牌子,就愈来愈明显,愈来愈昭揭。
没错,自己是跟父亲基因沾不上边的养子,但弟弟凌圣辉可是和父亲有着血脉密切相连的亲生儿子。
当时跟父亲结婚两年多来一直没有怀孕迹象的母亲盼子心切,提议想认养一个孩子,结果认养了当初才两岁的自己过後没多久就怀孕了,於是开怀地生下了弟弟。
凌仲希对於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弟弟没有什麽异议或抱怨,因为就算当时父亲告诉自己并非是他们所亲生的,他们依旧疼自己如昔,倒也没有因为终於有了亲生的骨rou而忽略了另一个没有血亲的小孩。有监於此,凌仲希敬爱他们依如自己的亲生父母,更疼圣辉有如自己的亲手足。
如果没什麽意外,凌仲希相信今後也势必会持续地相亲相爱下去,事实就在於父亲除了让自己藉由课余的时间去他的公司学习之外,还有最近对自己的频繁召见、有意地透露公司的经营状况,让凌仲希有种父亲似乎会将自己视为接班人的小小预感。
在父亲所经营的“孟勒森”进口建材公司,从原本小小一间卖家具的店面,到现在大规模的进口欧美加澳以及东南亚的原木或地砖,再与建设公司、装潢承包商及家具业者结盟合作,如今已扩展为总经销与全国十几家分店在同步运作,最近甚至还有意将销售触角朝向海外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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