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吴岳已经转移到病房。万幸他没有撞到头和脊椎,从前当兵刻在骨子里的身体反应令他一瞬间保护住自己,最终没有伤及要害。
反倒是初冬,摔坏了义肢,膝盖和残腿磨出了血包着纱布,手也缠了布,衣服在地上滚得脏兮兮,可怜得像是比男人受了更重的伤,把吴岳心疼得要命,靠在床上一只手把人抱在怀里不停安慰,直到老李夫妇进来。
老李上前问:“有没有事啊?”
吴岳答:“没事,就是手骨折。”
老李妻子把匆忙带来的衣服拿出来,“先把衣服换了,看你们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冬儿来,阿姨陪你去卫生间换裤子。”
初冬拄着医院给的拐杖被老李妻子扶去卫生间。老李立刻往床上一坐,“怎么回事啊?吓老子一跳。”
吴岳把事情简单前后一说,老李听得瞪圆眼睛:“那婆娘疯了不成?!”
吴岳无言揉眉心,“她喝了酒,原本也对初冬……反正,她已经暂时被拘留。”
“老吴啊,你这回要是再让着她,可就是你脑子有毛病了。你看看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你说你要是真出了事,他怎么办?”
“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法律流程走。我也没想到她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咱们都反对你和她在一起,结果你硬是不听!”
“我耽误了人家大好青春,让她等我那么久,该对人负责。”
“是你求着她等还是怎么了?我就说你这脑筋总转不过来,难怪让人赖上不肯走——”
初冬和女人从卫生间出来,两个大男人便打住话头,不再谈这些陈年烂事,转而聊起初冬的义肢。
老李说:“没事,坏了寄给他们修,很快就能重新用上,不着急。”
老李妻子说:“要么就在医院多住几天,叫个阿姨来照顾你们爷俩。”
“不用,我这手臂都固定好了,明天就回家休养。”
“那就让阿姨到家里去给你们做饭。”
一直不说话的初冬终于开口:“我来做饭就好了。”
大人们看向他。他安安静静地,“我可以照顾爸爸。”
吴岳温和笑一笑,抬手摸摸他的头,“行,冬儿照顾我。”
初冬给学校请了假,第二天和吴岳一同回到家。他重新用起轮椅和拐杖,一丝不苟帮吴岳洗头,擦洗身子,换衣服,然后拄着拐杖去厨房做饭。吴岳跟进去把人抱出来,说,“今天先吃外卖。”
初冬说,“不行,外卖油多。”
“没事,爸爸就叫楼下饭馆做几个菜送上来,让他们少放油。”吴岳拿出电话,打电话叫好外卖,后揉揉初冬的头发,“冬儿累坏了,要休息。”
他抱着人进浴室,一只手给初冬洗澡。初冬的膝盖和手不能暂时挨水,吴岳就打来热水,把他脚丫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拿毛巾沾热水给他擦身子。
初冬坐在小凳子上,身体光裸,乖乖地不动。吴岳拿shi毛巾擦过他的胸口,初冬握住他的手指,眼睛轻轻一眨,眼泪就掉了出来。
他忽地就哭起来,吓得吴岳手忙脚乱地哄,又连忙拿干浴巾把人擦干包起来,抱出浴室。
“好好,不哭,不哭了。”吴岳拍着初冬的腿,把人抱到沙发上,“不怕了,爸爸没事啊,你看,能走能跳的。”
初冬越哭越厉害,漂亮的大眼睛红肿一圈,抓着吴岳的肩膀不放,“爸爸别离开我。”
吴岳把人牢牢抱着,“不离开你。”
“也别吓我……”初冬哭得抽噎,可怜地埋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我会做噩梦。”
吴岳不断抚摸他颤抖的脊背,低头亲吻小孩冰冷的脸颊,吻去他的眼泪,低声哄慰,“别怕,爸爸在这儿呢。”
初冬一直哭,最后哭得疲倦睡去,手还揪着吴岳的衣服不放。吴岳只好把送来的外卖放进冰箱,他也半点胃口没有,这两天两人都过得十分糟糕混乱,一直到回到家里才稍稍安稳下来。吴岳拿了干净睡衣笨拙给睡着的初冬换上,拿被子裹好他,坐在床边望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孩熟睡,叹了口气。
初冬身上的擦伤不严重,几天后就拆了纱布。他很快恢复状态,自觉担负起吴岳的早中晚三餐和一应日常活动。吴岳暂时没办法出门工作,还要定期回医院复查,初冬又无论如何不愿去学校,两人便成日呆在家里。
警察来过家里两次,不止他们,还有赵倩的父母。赵倩因酒驾伤人被拘留,年迈的老人找到吴岳家门口请求他的原谅,吴岳与曾经的岳母岳父早已无话可说,看在老人为子女煞费苦心的份上把人让到家里喝了顿茶,客客气气又把人送了出去。之后人再要来,便说自己在医院治病。
吴岳身子骨健硕,一个星期就恢复了身体,只有手还吊着绷带,不方便做事。初冬天天一大早起床做营养早餐,给他刮胡子,还要收拾家里,补学校的课程,晚上又帮吴岳洗澡。义肢还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初冬有时候忙得一天都不停,一张小脸累得都泛红,吴岳哄过他好几次,后来不得不强行拦着小孩不要他做这做那,初冬坚持要做,他就干脆把人往胳膊下一夹,按进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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