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知道,活在虚假的乌托邦里。
盛赞最后还是回的盛宅,当天办完手续,小高、厨娘,盛长青都来了。小高推着他走过小道,出了医院,外面华灯初上,盛赞才意识到现在原来已经是晚上。他腿上盖着毯子,两只手放在毯下,浑身发热,脸颊却是冷的。他望着窗外,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幻。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为他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偶尔清醒一回,他左顾右盼,觉得这偌大天地似乎只剩下了病房这一隅,他每天漫无目的浑浑噩噩地度过,什麽都不在意,也什麽都不能在意。
小高照顾他照顾得顺手,带他回房,房间里提前有人收拾过,整洁又暖和。
盛母没跟进来,进来的是盛长青。他还穿着正装,皮鞋都没换,站在房门口看着小高做事,没人出声,显得他多余又无措。
小高把衣物挂起来,瞥见门口的盛长青:“叔叔。”
盛长青点头:“我有话想对阿赞说。”
“好,那你们说。”小高对盛赞比了一个楼下的手势,出去了。
盛赞靠在床头,等待盛长青要说的话。盛长青和他的眼睛对视,一时之间竟然如鲠在喉。
他酝酿了许久:“以后住家里吧,别去陶宋那儿了。你在家有人照顾,你妈妈也放心。”盛赞不回答,他只能接着说:“医生有嘱咐什麽忌口的吗?和厨娘说。”
盛长青接不下去,气氛凝滞。
盛赞还是一声不吭,他目光澄澈,半点没有因为意外而泄气的浑浊,又或许是他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盛长青看着他,心说自己也许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儿子。
他和徐清按照家族意愿结婚生子,有了盛赞之后,他忙于工作忽视家庭,在盛赞成长的过程中没有起过半点作用。他眼瞧着这个孩子长高出名,却渐渐连他的生日岁数都记不清。
盛长青自认不是一个会展现软弱的人,商场沉浮叫他平日神态冷酷,不近人情。可一到盛赞,和陶宋面前,他居高临下的姿态在他们二人眼下便显得做作,装腔作势,因此他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头颅,说不上是愧疚还是羞惭。
甚至当他知道徐清已经把陶宋身份对盛赞全盘托出时,他面对盛赞,总是忍不住喉咙发哑,视线躲闪,只是他做的并不明显,盛赞毫无知觉。
“陶宋那里,他会明白的,”他像是吸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
他转过身,却让忽然出声的盛赞喊住。
盛赞似乎很疲惫了,但还强撑着,他问:“宋宋还可以回来吗?”问题纯粹而天真,在单薄的人心砂纸上用力戳弄,“你们还会欢迎他吗?”
到现在,盛长青还记得陶宋初初到来时的情景,一场一幕就像走马灯,当初那个羞怯乖顺的孩子长成俊朗有为的青年,他却仍然沉浸在自己第一次看到幼年陶宋的心情。
陶宋,这个孩子,他长得实在太像陶一蓓了,眉眼、嘴唇、神态,无一不像。他这样说给陶一蓓听,她笑得几乎冒出眼泪:男生女相,他天生不是个好东西。
或许是她的恶言隽永,导致在雨中把陶宋抱在怀里时,他近乎畏惧了,他觉得自己手上的rou体并不只是一个孩子,而是某种足以毁天灭地的罪恶载体,雨猛拍着他的面庞,也鞭笞着他的内心。可他终究还是把这个孩子带了回来,给他的家庭送来了罪恶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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