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寺时,她也对嵇允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儿,让他不胜其烦。
怎么偏偏在急需提高好感度的时候,被他看到了涂鸦呢?他不会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吧?
不行,得赶快转移他注意力。
俞鹿若无其事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脚边。手摸了摸砚台,捻起上方的那枚乌色鸟兽纹的墨锭,热络地说:“你只管替我写就好啦,我来磨墨。”
嵇允最终还是没有对她的画工发表评价,定了定神,便执起了笔。
他竟然细心到仿了她的字迹。一行行字,端秀内敛,却仿佛带了一股她没有的潇洒风骨。
晦涩到极致的两本书,嵇允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一边抄写,一边翻页,竟无一个错字。
别人得读好几遍才能领会其意思,写出一篇像样的心得,嵇允这厢合上书,抬手就开写。最绝的是,文章还言之有物,绝非注水空文,显然,在抄写的时候,他就已经一心三用,打好腹稿了。
俞鹿看得惊奇,再加上手酸了,磨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知不觉,她就趴在了桌子上,盯着他了,有些哀怨,也有些出神。
嵇允真厉害。
真不愧是命运之子。
才一个午后,嵇允就将她积压下来的功课全写完了。质量还奇高,呈上去后,必定篇篇甲等。
嵇允放下了笔,将稿纸归拢在一起,道:“郡主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这时,他的侧颊,忽然传来了一阵凉意,伴随着痒痒的感觉。
嵇允身子微僵,转头,就看到俞鹿拿着一个小瓷瓶,右手的指腹沾了一点儿晶莹的药,小心地在他的脸上抹了一下,解释说:“你这边的脸上指印好红,涂了这个,一会儿就会消掉了。”
当俞鹿想碰他第二次的时候,嵇允却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沉声道:“谢郡主挂心,我并无大碍。”
俞鹿眨了眨眼。
他在排斥她碰他。看来,之后不能这么冒进了。
“那我就将这盒生肌膏给你吧,你晚上自己涂。”俞鹿将它放在桌子上,抬眸,挠了挠腮,说:“嵇允,虽然你现在落了奴籍,但是,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我还是不会变的。刚才,你帮我写了那么多功课,作为报答,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什么都行。”
嵇允一愣,蹙眉,看向了她,又是那一种隐含审视的目光,抿了抿唇,没说话。
俞鹿用一双不含杂质的清澈眼眸仰视他,认真地重复道:“你不用顾虑,有什么愿望就提吧,不管是你想要的,还是与你家人有关的事,都可以。”
前世,在流放的路上,嵇允拖着一条断腿,曾眼睁睁地看着族中老弱妇孺,因为缺乏伤药、硬生生地被疾病拖死在路上,却无能为力。
无处发泄的悲痛和愤怒,是促使这一世的嵇允黑化的原因之一。
前世发生过的事,已经不能改变了。但若是这一世,能做点补救的事,尽量减少他的家人的伤亡,会不会减轻嵇允的一些恨意呢?
至少,看在这些努力的份上,嵇允日后翻脸的时候,应该会给她一个痛快,不会让她有比原文更悲惨的结局吧。
“……”嵇允的喉结微微一动,似是权衡了一番,嗓音微沙:“那么,可否斗胆请郡主,为我的家人,送一些伤药?”
在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他来求药,得到的是重重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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