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入宫觐见完皇帝,便朝着含露殿奔来。
说起含露殿这个名字,凤离也只想嗤笑,凤渊将小皇子的寝宫安排着这么一个暧昧的名字,含露含露,含的不过是天子的隆恩雨露罢了,恐怕自己的皇弟早就不知道在这里承了多少次欢爱露泽。
凤斓与凤渊之间的情事,凤离多少是知道些的,他与凤萧早早被赶出皇宫赐宅封地,唯有凤斓被锁在宫中,更准确地说,是锁在他的父亲,当朝圣上的身边。
“大哥怎么来了?”宫婢传报时凤斓正为了一篇政论犯愁,京城的文人才子最近都在盛传一篇策论,他兴致勃勃地拿来研读,却发现自己着实不甚理解,正气恼着。
“向父皇说明使臣进宫朝拜的事,顺便来看看你,”凤离看着埋头在桌案上发愁的少年,不禁笑着去揉他的头,凤斓在自己的寝宫里一向随意的很,如瀑的乌发只用天水碧的发带松松地束了一半。
全国最好的染坊奉上来的碧色锦缎,被凤渊一匹不落地尽数赏赐给了凤斓,放在含露殿外浸了清晨的露水,天水化碧。凤斓做了一身常服,又让绣娘缝制了一件嵌着银狐毛的披风,剩下的布料便裁成长条,坠了波斯进贡的宝石制成发带。
“哪里来的使臣?”凤斓自小受到两个哥哥的喜爱,很是自然地在哥哥的手心蹭了蹭。
“大凉的新王,要挟着家眷宝物前来进贡呢,”凤离上前看到凤斓摊在桌案上的文章,“斓儿这么好学?父皇从来不对你课业有所要求。”
“大哥就嘲笑我吧,”凤斓装作气恼地瞥了凤离一眼,“我明明什么都看不懂。”
凤斓的眼角有一颗泪痣,小小的印在水光潋滟的杏眼下,有点娇气,有点媚。
凤离被美人含羞带恼的一眼撩拨得心都酥了,自己的这个小弟一直像一棵花期正盛的罂粟,天真大胆地招摇着自己的美艳。
“哪里不懂?让大哥看看。”
凤离的课业在国子监一众公子中也显得极为突出,常常受到先生的嘉奖,凤离的母妃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从小就教导凤离向着太子之位争抢,因此,她格外厌恶在她看来只因着一副皮囊备受皇帝宠爱的凤斓。
十岁的凤离坐在桌案前,推敲着父皇大寿时要献上的诗赋。自己的三弟到了要念书的年纪,今日是第一次到国子监,便让众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原本在淑妃影响下就对这个甚少谋面的三弟不喜,此刻更是有些不屑了。
直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鼓着脸走进来,凤离忽的觉得父皇这么喜爱他,也不是那样难以理解了。
六岁的凤斓细软的黑发被盘成两个小团子,掺了金丝的红绳缠缠绕绕,穗子随着凤斓走路的动作摇摇摆摆,甚是可爱。
“先生见谅,我来迟了。”凤斓的声音还带着点nai气, 也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第一天上学就懒怠才迟到,就直楞楞地在那儿,水汪汪的眼睛将先生瞅着。
皇帝亲自下令任由三皇子睡,宫人们自然没有谁敢去叫醒蜷成一团睡得软乎乎香甜甜的凤斓,国子监的祭酒是前朝丞相的第五子苏湛,他对这些皇家贵族的小公子一向严厉,但凤斓实在生得可爱,腰板又挺得直直的,不像是个坏孩子,再加上皇帝陛下特意叮嘱对三皇子千万不必过于苛刻,便只说了一句下回莫再迟到就算罢了。
大约是老天觉得太漂亮的容貌如果再配上绝顶的头脑会招致大祸,凤斓除了天生讨人喜欢的本事之外,念起四书五经时只是平平的成绩,甚至不懂的时候更多,背书也吃力得很,为此凤渊旁敲侧击几次苏湛要求他减少课业量。
苏湛心里苦,还不能说。
凤离的心思向来藏得深,凤斓也不想去探究,至少面上的的兄友弟恭做得很好。
“大哥莫不是在想京城的哪家姑娘吧。”凤斓笑着打趣,“也是,皇兄弱冠已及,却从未见和哪个姐姐妹妹交好,难怪父皇着急呢。”凤渊最近几次召见凤离都不只为了使臣来京的事,总是言语中暗示着命他早日结成亲事。
“婚娶哪是急得来的事呢。”凤离这么说其实有些冒犯凤渊,但他知道自己的小弟绝不是那种会在皇帝面前碎嘴告状的人,凤斓向来讨宠撒娇都光明正大的,这也是凤离喜欢他的一个原因了。
凤斓知道自己的大哥对待儿女情长一向风轻云淡,便停了这个话头,又研起墨来,俨然是要做学问的架势。
凤离含着笑看弟弟颇为认真地写下一笔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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