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帝登基的前一年。
看似一派平静,实则风雨将至,大厦将倾。
先帝Jing神有些不好,图谋太子之事不见进展,贵妃也因此越发暴躁跋扈,阖宫里无一人不受刁难,一言一行均能寻到错处,动辄便喊打喊杀,
除夕阖宫家宴上,皇帝一退场,贵妃脸上的笑就全下去了。
自己僭越用了十一行五彩翚翟纹,只比皇后规制少了一行,却对其他妃子大肆挑剔。用了孔雀纹的,冲撞不敬;绣了芍药花的,轻浮;梳了朝云近香髻的,更是狐媚子。
轮到李檀,她最是会装傻充愣,绝不出一点头,求的就是泯然众人。
贵妃打量半天,挑了她个出席大宴却未着耳环,服饰不齐的毛病。
李檀并未辩解,只是笑着领罚。
李檀并没有耳洞。
按理说她这个年纪的女娃娃,大部分早就垂鬓之年便穿了耳洞,便是乡野之间的女孩也都有的。
李檀小时候不在乎这些,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因此她颇有些无法无天。
直到去外家见了表姐穿耳洞,过后发炎肿成一大块,不停流血,疼得连饭都吃不下,她便再也不肯穿耳洞了。
母亲本来要强压着她穿的,被她一个机灵从臂膀下窜了出去,溜到厅堂里,萝卜丁高的小人抱住大哥的腿,冲着父亲喊,“父亲救命,大哥救命,藏珠不要穿耳洞,藏珠不想疼。”
她胡搅蛮缠,被大哥一下子提了起来,放在膝上逗她,“我们藏珠是不是怕疼啊?”
她大叫,“我不怕,我就是不想!”
她缠着大哥的脖子不放,扭成了蜜糖麻花,最后总算是松口了,于是她便一直没有耳洞。
后来李檀不怕疼了,或者说她依然怕疼,但不在意疼痛了。
被刁难了,下一次宴会上就该戴上耳环,她明白。李檀不想自己下手,便让椟玉替她来办。
椟玉在院子里捧了一团雪,捏紧成雪块,表面浇上水,在外放了一夜冻得严严实实的。
第二天,先拿冰雪块把耳朵冻麻了,再用火上烤过的针,从耳垂扎了进去。
第一次时,椟玉犹豫了很久,手有些抖,直到第二次他深呼吸了几大口,便稳多了,没让她多受罪。
椟玉还记得,他把雪敷在李檀的耳垂上,没一会儿便冻的那小团rou成了砂红色,好不可怜,耳朵其他的部位仍然玉白,于是越发像雪中的一点红梅。
他看得有些痴了,李檀以为他不敢便催促了一下,“椟玉”,他如梦初醒,连忙将针抵到耳垂上,却迟迟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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