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严欲早看腻了。
谢钦想着想着胸口突然喘不上气,心里某个东西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他立刻睁眼,推了一把蒋严欲的肩膀。
蒋严欲几乎瞬间醒过来,注视着他的眼睛,等他说话。
“去买劳拉西和乐孚亭,”谢钦声音有点颤:“氟西汀也行。”
他不该睡着的时候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果太糟糕,他抑郁复发了。
蒋严欲反应非常快,没慌,镇定冷静的模样让谢钦稍微平复下来一点,他迅速拨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谢钦手心里,死死攥了一下,盯着他说:“别挂。”
看到谢钦点头之后,立马冲下楼买药。
谢钦紧握着手机,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他在心里喊:别想了别想了别他妈想了,脑子里却疯狂涌出那些事的画面甚至细节,当时的感受真真切切地再一次爬满全身。
悲愤情绪达到顶峰之后他的牙都在颤,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溢出来,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感官全部集中到大脑画面上,谢钦咬着牙,赶紧擦干眼泪,转眼睛朝四处看,分散注意力,强迫自己忽视脑子里那些要命的东西。
手机里的汽车鸣笛声自始至终没断过,蒋严欲一言未发,沉默着飙车。
坐牢那四年,每次抑郁发作都能要谢钦半条命,他是真怕了这病了,发作的感觉就像整个人的身体和灵魂分离,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飘在空中仿佛旁观者一样,眼睁睁看着大脑Cao纵身体,拿起刀自残。
他试过一遍遍对自己嘶吼“住手”“快去吃抑制药”“别听大脑的 别去干任何事 在原地待着 什么都别干”。
最后的结果却总是身体彻底失控,理智被冲动推翻的那一秒,小刀会同时割破他的手腕。
蒋严欲已经买到药往回赶了,谢钦一直在不停深呼吸,人也快裂了,不争气的大脑在跟身体说:“去厨房拿刀 快拿刀”,他在心里疯狂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三分钟过去后谢钦忍不住了,连着输出好几句脏话,一拳砸爆床头柜上的台灯,冲电话怒吼:“你大爷的!”
“嗯,”蒋严欲忍了:“我大爷的。”
“给老子道歉。”
谢钦跪 在 床 上扯头发,他现在真的太太太太太太他妈想去厨房了。
蒋严欲一咬牙:“对不起。”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两分钟,”蒋严欲努力帮他稳住情绪,“骂我有用的话,继续。”
谢钦没跟他客气,张嘴就是一串污言秽语,边骂边往墙上锤了几拳,嗓子嘶哑到充血,死命压抑几近爆发的情绪。
蒋严欲敢保证,他活了这三十多年听过的所有脏话加起来,都比不上谢钦今天这几句恶毒。
他抽了下嘴角,默默戴上蓝牙耳机调成白噪音,叹口气,对谢钦说:“骂得对,祖宗。”
赶回家的时候卧室已经惨不忍睹,台灯碎了一地,谢钦拳头砸得太用力,手指关节破了,床单和墙面上都有血。
蒋严欲赶紧给他喂药,蹲下来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血和眼泪混杂一片,眼神木得失去焦距,空荡荡,好像已经死掉了一样。
蒋严欲曾经看到过这副模样的谢钦,在四年前,那个砍人的暴雨夜里。
他向自己保证,绝对不会再让谢钦变成这样了。
就这一瞬间,蒋严欲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救不了谢钦。
谁都救不了。
治郁药的副作用很大,最常见的就是镇定情绪后带来的嗜睡,蒋严欲今晚要坐飞机去深圳,谢钦睡得很沉,他犹豫了一下,没叫醒他。
不能让一个抑郁刚发作完的病人再吃离别的苦了。
蒋严欲不确定自己能在三天内回来,走前,他在床头留了张纸条,做了一桌子的菜,囤了满满一冰箱的食物。
他站在床边,点上一根烟,看着谢钦的脸出神,过一会后,他出门买了只巨型熊玩偶回来,放在谢钦身边。
希望小祖宗睁眼醒来的时候,不会因为身边空无一人,感到孤独和失望。
蒋严欲弯腰,深深吻了一下谢钦的发顶,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突然很想试试亲上去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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