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一定是感冒作祟。
“……可能是穿太厚了,有点热,但我感觉比之前好多了。”颜初没敢抬头,像只鸵鸟似的缩成一小团。
“还是让医生看看比较好。”苏辞替她做了决定,伸手按响护士铃,“正好你这瓶点滴也快结束了,还需要继续换药吗?”
颜初依然低着头,小小声回答:“应该没有了吧。”
不到两分钟,负责观察颜初点滴状况的小护士端着器械盘走进诊室,替颜初测了体温。
确定温度计上数值正常,点滴瓶也见底了,她才拔了颜初手背上的针头,嘱咐道:“虽然已经退烧,但还是要按时吃药,回去后两小时内每二十分钟量一次体温,注意休息,忌生冷。”
小护士吩咐完,又端着器械盘离开,颜初回头打算收拾餐盒,没想到苏辞已经动作熟练地系好垃圾袋,在颜初转过身来时朝她笑了笑:“走吧,我们回去了。”
颜初左手提着几盒药,与苏辞并肩走出门诊大楼。
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拂去颜初脸上的热气,头脑也因此恢复清醒。
这时,苏辞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将餐盒扔进路边的蓝色垃圾桶,从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便自然而然眉眼舒展,浅浅笑了起来。
颜初的脚步停顿一秒,视线落在女人平和恬淡的侧脸上,心脏突突跳了两下,然后毫无预兆地从空中坠落,好一会儿才回归正常。
与不明缘由的心跳相仿,这别扭烦闷的情绪也来的莫名其妙。
她跟着在苏辞身后下了两级台阶,见苏辞接通电话,与对面的人小声聊了几句,忽然回身,将手机递了过来。
“?”颜初有点懵。
“李芩。”苏辞晃了晃手机,解释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这儿?”
颜初依然一头雾水,但她顺从地接过电话,贴近耳侧小声唤道:“李芩?”
“诶,颜初你没事吧?”李芩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传进颜初耳朵里,略略失真,“怎么就严重到要进医院挂水啊?你现在好点没有?”
“是你让苏姐姐来看我的?”颜初不答反问。
“凑巧,这不月底了,我记得你生理期反应很剧烈,稍微有点担心,正好听说苏姐姐也在首都,就请她多多关照。”她说得轻描淡写,半句不提自己如何死皮赖脸请求苏辞务必要去看看颜初。
只因为她在问及颜初的时候,苏辞回答说碰巧遇见了,而且颜初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原来是这么回事,多半苏辞受李芩嘱托回酒店探望她时却被同学告知她进了医院。
颜初偷偷吐了下舌头,心里忽的生出许多罪恶感来,李芩那么关心她,可她刚才……咳,有点抱歉。
托了李同学的福,她才能在医院见到苏辞。
“烧已经退了,我没事,谢谢你哦。”颜初一步一小格方砖,态度极其诚恳。
李芩嘿嘿笑着,叠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回去之后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颜初把手机还给苏辞:“也谢谢你了,苏姐姐,这么晚还跑一趟。”
女人展颜微笑:“你也帮过我,不用客气。”
颜初垂眼,心里小声嘀咕,这句“帮过”所指代的是送还文件,还是别的什么呢?
她跟着苏辞来到医院的停车场,坐进车厢她才发现,这车和苏辞在阜都的座驾好像不是同一辆。
车型相似,但车前悬挂的福字小铃铛不见了,内饰和氛围也不尽相同。
颜初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苏辞到首都出差,大概率不会把阜都的车子开过来,但她很可能经常阜都首都两头跑,有辆车代步的确要方便许多。
临近晚上十点,苏辞直接驾车回酒店,道路两旁的路灯间或有一两盏不亮,灯光昏黄,与光秃秃的枝桠彼此映衬,越显得街景萧瑟凄凉。
颜初偏头望着车窗外,见路灯依次后退,远处低垂的天幕上,悬挂着一轮茭白的圆月。
“今天月亮很圆。”女人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温温润润的,格外好听,“好像恰好是农历十五,明天还会更亮更圆一些。”
颜初顺着声音来处看向女人的侧脸,一层清浅的银霜落在她眼镜边缘,那双色泽浅淡的瞳仁里,倒映着天空中冷白的月亮。
她悄悄转开视线,附和道:“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
女人不再说话,车厢内静谧无声。
颜初额角抵着车窗,心绪难得平静。
她们在同一片天空下,沐浴着同一束月光,只是想到这一点,心底便平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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