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白松开了他的手。
许知白不敢回头。
她一时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陈元洲,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刚才的事情。陈元洲替她解了围,她原本应该感谢他的。
但是,云遮住了月亮,水中的倒影也被打碎,要怎么给他展示自己一点也不美好的那一面,让他接受“之前那个温柔大方的漂亮姐姐其实是个软弱无能的社交废柴”这件事。她甚至都没力气好好伪装一下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要这么颓丧。
“要不,我请你吃烧烤吧?”
也许是许知白沉默太久了,久到连不善言辞的陈元洲都想好了话题,小心地站在许知白身后,说出来的声音都是轻轻的。
许知白默许了,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地下停车场走,这一趟电梯里没几个人,许知白别过头去谁都不看,陈元洲无措地站在她旁边。
上车后气氛也还是僵着的,陈元洲说了个店名,是在附近,导航的女声不带感情地报出路线,许知白开着车不说话,她没看陈元洲,但余光告诉她陈元洲一直没动,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
直到车停好,两人下车。
停车场是露天的,太阳很大,许知白沐浴在阳光下,勉强感觉到身体暖和起来。
陈元洲看着许知白的背影,她站在太阳地里仰了仰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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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捻了捻手指,刚才被牵住的时候那种柔柔的触感已经消失了,在车上的时候心脏狂跳,许知白闷头开车,没看到他整张脸涨红的样子。
他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也许他们之前发生过很多纠葛,但许知白明显不喜欢他——甚至,说得不好听一点,是畏惧。
一直以来他对许知白的现实生活知之甚少,许知白只会在他面前从容地笑得很好看,从没露出过那种惊惶的表情。
原来她也会有害怕的事情吗?
其实动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她自然也会害怕、愤怒、悲伤,或是别的什么。
可在此之前她只会在她面前温和地笑,尽职尽责地扮演他心目中的完美偶像,他也在做着她忠实的歌迷。
谁也没有越界,话题都在安全区内进行,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原本,今天车里的那场对视、电梯里抵住后背的肩膀,只会成为水面上略过的青鸟倒影,成为陈元洲梦醒时分最大胆的一缕幻想,是他回想起来时最隐秘的幸福。他只需要沉默着不说,他们就还可以毫不费力地保持着原来那样。
只不过是前辈和后辈、偶像和歌迷、半路同事。
可她说请他吃饭,只有他们俩人,驱车来到市中心,他无意间撞破她的往事,她Jing致的面纱下依旧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普通女孩,遇到不想遇到的人,软弱而无助,被攥住手腕,都挣脱不开。
她的手腕。
大太阳下,陈元洲眯起眼睛,看向她细细的一截手腕,随时都能被折断了的脆弱,戴着银色的镯子,镯子反射着细碎的光。
再往下是她的手,微博视频里游刃有余地弹着钢琴的手,纤长而漂亮的指头。被他拢住的时候却在微微颤抖,指甲划过他的手掌。
陈元洲是比她高很多的,这点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但当他走到许知白身后,只要再往前一步,稍稍低下头,鼻尖就能触到她的头顶,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比她高出这么多。
她真名叫许知白,曾几何时他只知道她叫Shadow。
她唱歌好听,弹琴跳舞样样Jing通,品味好有气质,从容优雅,到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他的目光也并不例外地一直追随着她。她有时候会看他,和气地对他笑,像奖励,从高一截的地方施予下来。
但他居然也可以,在某一瞬间站起来,帮她阻断对面那个男人恶心的眼神,把她护在自己的背后——他那样高,可以把她挡个严实。
她苍白的脸,颤抖着的手指,走在商场里时比平时快上许多、甚至有些踉跄的步子。
他去触碰水里的月亮,倒影碎掉了。
倒影碎掉以后,剩下的是什么呢?
“陈元洲。”
陈元洲猛地抬头,太阳光滚烫地浇下来,他被刺得眯起眼睛,看到许知白快步走到Yin凉处,转身看他。
“你这家伙,大热天的请我吃烧烤。”
她又在用那种从容的笑看他了,神色里带着打趣。
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的,卸掉口红的嘴唇让她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这就是大人吗?
他很讨厌这个词,这让他觉得自己和许知白一下子隔开了整条喜马拉雅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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