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胡早一早就约我去网吧,他说今天要玩他个昏天黑地,因为明天出分后,估计很难再有打游戏的心情了。他说的有道理,我匆匆起床,饭都没吃就跟他一起去了网吧。
胡早说每天在家都很郁闷,爸妈下班回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成绩出来没有。我说我一点也不郁闷,我家除我之外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成绩。
胡早从我这句话中发现了数字上的异常,显然他是个脑子转得很快的人,他问我是不是我的夏非白哥哥又来我家了。
提起夏非白,我本来并不郁闷的心情一下也变得郁闷了。
我在胡早旁边坐着却一个游戏也玩不进去。为了显得我有事可干,我打开网页从顶划到底又从底划到顶,如此反复。我心里又烦又空——太多使我烦躁的事情杂乱地堆在一起,理不出头绪,反而心里空得慌。这也不敢想,那也不敢想,想了就焦虑,要发疯。
后来胡早也停下了,他说他也觉得烦。我明白他烦闷的事情主要就是成绩和志愿。胡早和我差不多水平,如果我们都正常发挥,是能上一个二本的。
胡早说,越接近出成绩心越慌,真他妈的……
我在心里应和他,真他妈的!
我们在网吧一起吃了午饭,又趴在桌上睡了个午觉,下午谁也没心情玩游戏,聊了几句关于未来的话就出了网吧各回各家了。
进小区后我在所谓的“小广场”旁坐了一会儿,把驱逐烦恼寄希望于炙热的阳光。然而烦恼依旧在,身上还添了些蚊子咬的包。我只好带着一身的包回家去。
从电梯走出来时我似乎听见了夏非白的声音,从连接东边两户和西边两户的短短的连廊处传来。我便向连廊走去,看见夏非白和张向笛并排站在栏杆前,一人手里一支烟。
夏非白侧头时发现了我,他把剩下的半支烟在栏杆上捻灭,朝我笑笑说,熹熹你回来了。
然后对张向笛说,我回去了。
张向笛对他说明天见,对我敷衍点一下头。我留意到张向笛看夏非白的眼神,太可怜了,充满了卑微的渴望。
夏非白进了家门就开始准备晚餐,他说今天没他什么事,所以回来得早。我说,你主动去找张向笛了?
夏非白说,我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他在外面抽烟。
夏非白又说,他的女朋友也来了。
女朋友?我说,可他不是追过你吗?
夏非白说,他也许是双性恋。
我说,我不信。
夏非白对我不明所以地笑一下。
我说,他真是个人渣!
夏非白边洗菜边说,人很难违抗自己的本性。
我说,那你的本性就是sao吗?
夏非白看我一眼,轻叹口气,没有接话了。
他这一眼含着埋怨、无奈和疲倦。我盯着他的侧脸,嘴巴张了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此刻的气氛。
我是不会对他说“对不起”的。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安静,夏正麟进了门。夏非白从厨房探出脑袋,看见夏正麟后语调和神色明显雀跃起来,他说,爸爸回来啦。
夏正麟说,是啊,难得早点下班。
我感觉得到,如果不是我在场,夏非白可能是想要抱住夏正麟给他一个亲吻的。
夏非白无所顾忌,可夏正麟要避嫌。他同夏非白随便讲两句话,刻意疏远和冷漠,那样的语气让我都替夏非白感到难过了。夏非白却看起来并不在意,他替夏正麟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爸爸先去冲个凉,然后看会儿电视就可以吃饭了。吃完饭和杨梅阿姨出去散步消消食。
夏正麟应和着,说,杨梅不在家吃饭,她今天晚点回家。
夏非白便表现出了相当的快乐。
晚餐时夏非白坐在了杨梅女士的位置上,挨着夏正麟。他给夏正麟盛饭,夹菜,关注夏正麟的每一个表情,时不时问一句好不好吃。他表演孝子用力过猛,演成了旧社会的小媳妇儿。
我想也许夏非白有一部分的表演是做给我看——让我看看他是如何献媚的。他在用行动报复我下午对他的冒犯,他做了所有觉得能恶心到我的行为。可我现在忽然改变了看法,我不觉得他sao、贱、不要脸了,反而认为他很可怜很可悲。他用如此的殷勤换来什么?一根好使的老二而已。夏正麟不会给他真心,夏正麟的真心目前还被杨梅女士紧紧攥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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